路溪滿臉血汙,逆著光站在門外,如同神祗降世。
女人們起初不相信,衝出去後看到滿院橫屍,尖叫聲和痛哭聲混雜在一起,她們拿起地上的武器,將一腔憤恨狠狠地發泄在了那一攤攤爛肉上,火光映著血水,到處都是不再絕望的呐喊。
緒方蜷縮在角落,看著路溪從懷中的空空袋中拿出很多的糖果,遞給了在場的孩子們。
緒方出生在寧城,妖怪踐踏了她的母親,生下了她。
自她出生就在這黑暗逼仄的房子裡,從未見過日升月落,自然也從未見過光明。
她見到的第一縷光,是路溪。
光帶來了美好與自由。
明明渾身路溪都是惡臭的鮮血的味道,緒方卻擔心肮臟的自己沾染了路溪高貴的靈魂。
“這就是我的故事。”緒方懷念地看著路溪,路溪雙眼緊閉,表情痛苦,一點看不出當初風光的模樣,“我是妖怪與母親生下的半妖,之前我都是像死了一樣苟延殘喘,是路溪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活著。”
瞬息那海沉默地聽完,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他想到了一些慘痛的回憶,不禁握緊了拳頭。
四百多年前,仙界鎮壓符偶山的麒麟一族,唯有出生沒多久的瞬息那海,被趕來的虛空那海所救,帶到了晦織千都。作為四大神獸中唯一及最後的麒麟,他成為了魔界少主。
因為永生契。
百萬年前,作為第三代真神,赫三思孑陸續創造了四大神獸與其他動物。同時,赫三思孓為了保證自己創造的四大神獸不輕易消亡,設下永生契,若四大神獸的血脈最終隻剩下一隻,那它將自動繼承所有本族先輩們的靈力。
神獸一百年化人形,三百年長大,如今的瞬息那海已經接受了先祖們的遺告,成功覺醒了麒麟血印。他的靈力也許會超過虛空那海,這也是他能夠成為魔界少主最重要的原因。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向仙界複仇,因為這意味著宣戰,那麼就有無數魔獸因為他的一己之私,喪失生命。
而魔獸,是無法進入輪回的。
冥界,是九重天和人間的私有物。
路溪在洗心池裡躺了十年,緒方任勞任怨地照顧著她,也偶有吐槽:的虧這是由特殊物質融合成水的形狀,不然泡個十年,早就泡化了,還管什麼靈氣相衝啊。
緒方端詳著路溪的臉,手一寸一寸劃過她重新生長出來的皮膚,更加迷惑了。
她以為的路溪好像隻是話本中那個刻板的女子:蠻橫凶殘又傲慢。
但是真正的路溪,會年紀輕輕就不顧阻攔,解救了一房間的被困女子;會就算不喜,也沒有殺死重男輕女的婦人和聖母心的童商師姐;會特意來會場教外門女弟子劍術,不求回報;會有一個可以對她撒嬌的朋友;會能夠拚上性命與師父鬥得兩敗俱傷......
門派中人都說路溪是沒有心的,但是緒方知道,路溪有。
她的心思細膩,能夠裝下很多旁人忽略的東西。
她的心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為了到達那裡,她才會將天賦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緒方不自量力地想更了解路溪。
路溪在意識中又見到了虛影。
事已至此,她也毫不生氣,隻是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虛影歪了歪頭:“我記得早就和你說過,我來自神界。”
“既是神界,如何能驅使魔界之人為你辦事?”
虛影嗬嗬一笑:“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不是嗎?”
“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你們大費周章的?”路溪想不通,她固然在修仙界小有名氣,人間亦有威名。但是無論是神界還是魔界,她都是一隻不起眼的小螞蟻,隨隨便便就能被捏死。
虛影也不裝了:“你一定知道了,前世你正是死在三鯀手中。”
“所以你想讓我再死一次?”
“非也~我簡直無比期待你能殺死三鯀這敗類。”
“既然你這麼恨他,為什麼不去殺了他?”
“因為普天之下,隻有你能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