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心知從地府孟婆這裡再得不到更多的消息,這癡情男鬼的狀態也就差走火入魔了,便也給了孟婆一份死者畫像,叫她一有消息就通報森羅殿,上去通知自己。正尋思再去看看鐘馗翻生死簿翻到怎樣的進度了,他老大忽然靈驛符傳信,北冥衙門漏了點東西沒交接給鎮九陰司。
燭龍作為秦罡的專用跑腿小跟班,當然不消提醒便奮勇提出:頭兒,我從地府上去,正好路過順便取回去。
秦罡滿意地掐斷靈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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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無光,時空生死界門存於虛空根本看不到。燭龍天生於九幽習慣黯淡能微辨陰陽,就算如此,他前腳踏進通向北冥衙門的時空生死界通道,就感覺到那絕非善意的黑暗。
燭龍化原形銜起燭龍焰,一路遊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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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衙門附近的天空仿佛壓抑的黑色幕布,門衛兵提著照明燈籠靠在鳴冤鼓的支架上搓手取暖,正當他哈一口氣在手掌心裡,抬起頭看向天空時,就看到無邊黑色的天幕間突然被撕裂一個口子,從那裡麵鑽出一條銜著燭火人麵蛇身通體赤紅的巨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
他倒下去時砸到了鳴冤鼓,發出一聲巨響,衙門裡的正在灑掃的衙役聽到鼓響,本著有求必應的原則,拿著掃帚推門探了個頭出來。
隻見一位長相雌雄莫辨的托燈者紅袍加身,正在試圖叫醒那個看門的。
“請問您是‘九司’來的祝副官嗎?”
燭龍為了在凡間行走方便,把自己名字第一個字變了音,名曰:祝龍。
“是,我們司長派我來取東西。”燭龍一手托燈,一手提溜著看門的往門口走。
“快裡麵請,快裡麵請。”衙役立馬出來給燭龍挑著燈籠照路,燭龍不動聲色收了掌間燭龍焰,把看門的丟給衙役,雙手背後跟著那衙役進了衙門大門。
北冥衙門的官老爺坐在案前,他一見到燭龍忙不迭從凳子上跳起來,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住燭龍的胳膊,“祝副官,上次手下人去大澤和貴方交接事務,可誰曾想下麵人不中用,竟然落了個東西,還勞煩您再跑一趟,咱們話不多說,您快隨我去看看。”
燭龍瞅這官老爺麵色焦急,眼裡隱隱透出些懼色,他還以為是自己的真身被看出來了,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這衙門官老爺肉眼凡胎,天生就沒有慧根,不可能認出燭龍的真身。心下安定,燭龍留意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往隔壁房間看,似乎那層門簾子之後有個什麼令他恐懼的東西。
“你在害怕。”
官老爺渾身一凜,“不!沒有,我沒有害怕。”
“你在害怕。”燭龍重複,如果是先一句還有些不確定而稍帶疑問,那麼這後一句就是斬釘截鐵,確鑿無疑,他轉向官老爺一直偷瞄的屋子,“那是什麼?你在怕什麼?你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麼?告訴我。”
“……”官老爺疾喘,看到燭龍的眼睛時狠狠吸了兩口氣,“燈,人,花……”
官老爺緊張不已,說出來的話也含含糊糊,燭龍側耳分辨半天,“啊?”聽也聽不清,問也問不出,燭龍乾脆走過去,突然,他覺得自己的腿開始狂抖不止,一時間竟然無法自已,他忙低頭一看,那官老爺不知何時扒在自己腿上,緊緊摟住自己的大腿,他全身都在抖——嚇得。
燭龍歎息一聲,蹲下身子,帶著幾分無心把官老爺從自己腿上扒拉掉,然後溫聲細語:“官老爺,您彆怕,我小時候跟著我們那的一個道士學過點驅魔抓鬼的術法,要不給您這衙門裡試試?”
官老爺連抖帶顫點著頭,竟然還不忘吩咐手下給祝副官準備施法的行頭,燭龍哭笑不得,好說歹說叫他們把什麼桃木劍、黃紙符、朱砂粉甚至還有一碗熱騰騰的黑狗血都收下去,他自己就行,用不上這些。燭龍在地底下還是有一定地位的,畢竟是燭九陰,哪個鬼不希望自己鬼途明朗,輪回路黑燈瞎火,那是的確不好走,他就是為著自己著想,都要給燭龍留幾分薄麵。
隨後,無關人等都退得老遠,給跳大神的讓出了足夠的施法空間,燭龍掌心托焰挑簾子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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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進到那屋子裡,隻覺得有一股奇異的香味兒,說不上來是什麼香,但聞著很舒服,屋中間擺放一張桌子,桌麵上獨獨立著一盞馬燈,燈罩裡不甚安穩的燃著一簇火,環視屋內,角落裡坐著一個人。
那人雖沒有大動作,隻微微偏頭看向燭龍。燭龍被這一瞥震在原地,那目光竟若驚鴻。半晌,他回過神來才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一下,這人衣著樸素,但單單坐在那裡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如此氣質,絕非尋常百姓家能培養的出來的。
燭龍決定再次確定一下他是不是鬼怪妖精一流,便開慧眼去辨識。不是惡流,不是人,那難不成是……
他拿不定主意,放在以往,這種事情都由老大定奪,一時間,這小跟班有些手足無措。
就見那人抬起纖纖之手指向桌上的馬燈,“那便是你要的東西。”
燭龍順著他的手指瞥瞥桌上的馬燈,不知何時,馬燈裡的火焰竟然變成了綠色,頓時皺起了眉頭,“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