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灶內的火無人看顧,引燃了灶膛附近堆積的薪柴,在這茫茫雪山上,並未造成山火蔓延的後果,但是鵬的冰殿塌了。
他們站在空曠的山巔,冰殿已然融化,隻剩下屋內的些許擺設,孤零零立在雪地裡。
“隻得再尋一處住處了,”金烏從後麵攬住鵬的肩,“似乎北冥被我照耀著,也沒有發生什麼動蕩,想來你很少與人族接觸吧,他們中有很多還是友好的,我們下山吧,去人族居住的地方,蓋一座房子。”
“可我是他們的神,我若是泯然眾生,又如何守護他們?”
“守護又不是說必須高立雲端觀浩渺眾生,在他們身邊也是一種守護。”金烏低下頭,在鵬的耳邊輕聲道,“就像你守護我。”
鵬眼皮一跳,是的,他說過誰敢對金烏下手,來一個殺一個,看來魔物也告訴金烏了。
金烏手掌順著鵬的肩線向上移,環過鵬的脖頸捏著他的下巴,繼續將那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鵬的耳邊,“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接近我,不管對我是不是真心,烏鴉一生隻認定一個伴侶,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鵬“嘶”一聲,一把推開金烏,他的下巴被捏的生疼。金烏目光不鬱,撈過鵬的後腦就吻了下去,鵬在這個凶猛來襲的吻裡喘息不止,手不自覺捏住金烏的衣角,將那張狂的日輪紋捏皺。隨著喘息,細密的織金護心網在鵬的心頭摩挲,讓鵬僵硬住身體,心臟猛地一抽。
金烏擠著他,探手伸進鵬的胸腔,用指尖摩挲護心網,那摩挲的震動讓鵬止不住地輕顫,“放心,我不會用這個來脅迫你,無論將來發生什麼,在這個方麵,你擁有絕對的自由。”
——因為我愛你啊,我怎麼會忍心讓你一直被□□上的痛苦所困,怎麼會以生命來脅迫你,我隻想你不要離開,我隻想要那個承諾。
鵬在這侵略性極強的吻中幾乎迷失自我,但腦海中始終有一個聲音,在他將要沉淪於這建立在欺騙和強製上的愛情時就把他喚醒,那個聲音在反複的訴說著來自叵測未來的種種凶險,讓鵬每每想起就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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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習慣住在高處人煙稀少的地方,這很大程度上造成了他孤高冷傲的性格。
因此,金烏建議在山腳的大澤鄉裡起一間房子,據說和人接觸能緩解他這樣的性格。鵬起初是不願意的,直到金烏帶了一串從村民那裡換來的香腸回去給鵬烤了吃,鵬才“不情不願”的下山了。
可他白天不常出門,不得不出門的時候總戴著帷帽,冷漠獨行不和人打招呼,最通常的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悄悄出門辦事,這可愁壞了金烏。
他為了和人族打成一片,給自己起了名字,不叫陸壓,因為這個名字太響亮了,凡人不會隨意撞神仙名諱,以秦為姓,單名罡。
——秦罡和左鄰帶孫子的老太關係可好了,右舍大嫂經常給秦罡拿剛出鍋的餅子,就連村頭的黃狗都特彆喜歡秦罡,因為秦罡老喂它肉吃。
但鵬與秦罡就是兩個極端。秦罡問他想要取個什麼名字的時候,鵬淡淡道:“算了,我也不想見人,名字用不上。”
月上梢頭,正是該相擁入眠的時候,秦罡孤枕難眠,仰臥在榻上,瞪著眼睛到鵬回來,緊接著秦罡就要去日間當值,兩人的作息完美的錯開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鵬的習性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人族的村落裡,他為了避人硬生生扭轉了自己的習性,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秦罡每日想著法兒給他燉補品,可大多時候,藥膳端上桌,鵬還在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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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你來人界,不是讓你晝夜顛倒,把自己熬死,”秦罡用篦子理著鵬如瀑的長發,鵬淩晨才回來,秦罡等了一宿,直到鵬帶著滿身風雪推門進屋——他從雪山上回來,“一串人族製作的香腸,不能讓你下山,若真是想吃香腸,給信徒托夢就好了,下山不見人,是你避開我的理由嗎?”
“你想多了,”鵬跪坐在小幾旁的軟墊上,將向外開的窗戶關上,遮擋住一部分光線,撚起小碟中的桂花豆粉糕送入口中,咬了一口,“我常年居住在雪線以上,這裡這麼多人,不習慣而已,村民鄰居關係有你打點,我也不必操心。”
鵬將點心吃儘,又飲儘一碗酥酪【1】,“困了,睡了。”
“等等,你不覺得我今天有什麼不同嗎?”
鵬漫不經心上下打量一下,“沒看出來。”
“你不覺得我今天非常具有雄性的魅力?你這樣看著我難道心如止水。”
鵬穿著褻衣赤腳站起來,對秦罡的言辭置之不理,“我去睡了。”
“等會兒!”秦罡攔住他,捉住鵬的手腕,“你掰著指頭數一數,我們多久沒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