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扭頭警惕道:“你鬆手。”
“當初讓我死心塌地認準你的人是你自己,弄到手了又這般冷淡,鵬,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忍心嗎?”
鵬甩手卻沒有甩開,秦罡拽著鵬的胳膊一路進到裡室,腳下畫圓一鏟,鵬猛然被摔在床榻上,墨色的發鋪散在雪白的被褥間,秦罡欺身而上,他怒火中燒力量極大,鵬心知自己根本無法抵抗,索性閉上眼靜靜躺在那裡。
秦罡看著那張精致姣好的麵容——鵬閉上眼側開頭去,呼吸間平靜如水,被拽扯開的領口露出一截鎖骨,在月光的照射下美得不可觸碰——秦罡很想一口咬上去,但他沒有。
太瘦了,秦罡想,這樣下去不行的。
理智漸漸回籠,他那暴漲起的勢頭被自己強按下去,他起身退開,“我不會強迫你的,你好好休息吧,醒來記得吃藥膳。”
窸窸窣窣的聲音遠去,秦罡離開了裡屋,鵬合攏腿緩緩睜眼,床頭正對軒窗,月光如水,他望著天邊那輪明亮的月亮長歎了一口氣。
秦罡這些時日時常在想,如果那天頂住了懷疑沒有去血海,換了鹽直接回家,是不是那樣溫情的假象還能維續一段時間,是不是他還可以蒙在鼓裡一段時間……
他不明白鵬對自己的心意到底是利用多一些還是愛意多一些。他上天去找月老,月老卻告訴他,神仙的姻緣不歸他管,要看神仙的姻緣,要去地府三生石上看。
秦罡沒有去。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心意,他認準了鵬,隻有鵬能走進他的內心,在縱天崖上隻看了一眼,他就清楚此生的歸宿在哪裡了。三生石上定姻緣,可誰又能定他秦罡的心意。
他是三足金烏,天地人神鬼,九天十地四海八荒,誰能管他?
沒有。
金烏,從來隻有想不想,沒有能不能。
鵬推開裡屋的門,看到秦罡正坐在爐灶旁給他燉藥膳,愧疚感瞬間如蝕骨之蛆從四肢儘頭向他身體侵蝕,他張了半天嘴,最終吐出一聲苦澀的歎息,他走上前,趴在秦罡身上,雙臂環過秦罡的肩,就這樣擁著秦罡,將鼻息埋在秦罡的發間,悶著聲音說,“對不起,我們做吧。”
秦罡用湯勺攪了攪鍋裡的魚翅羹,沒說話,鵬以為秦罡實在是氣急了,想抱著秦罡的脖子抬頭伸著脖子看他的臉,沒想到一抬頭就撞見了秦罡舉起來的瓷勺,鵬伸嘴湊近勺子,秦罡卻又挪開了,“燙,傻鳥,吹吹。”
天邊魚肚白標誌著秦罡即將赴暘穀上任,此刻不是歡好的好時辰,秦罡用指腹刮掉鵬唇上掛著的汁水,送入自己口中,“喝完去休息,我出去了。”
秦罡換上黑色的華服,推門而出,鵬看著他的背影,心跳忽然加速,“金烏!”
“怎麼了?”
“你會回來的……對吧?”
秦罡扭頭,白色的褻衣掛在那具身體上,長發自然垂至腰間,過堂風將他耳邊的發絲掛到臉上,那種被晨光照映著的、被露水打濕的、脆弱的高嶺之花墜入紅塵的模樣,讓秦罡完全挪不動腳。
這是多麼美好的人啊,他在心裡暗自想到,為什麼會生得這副模樣,那顆心為什麼觸不可及,是被北冥萬年冰封凍硬了嗎?還是真如魔物所說,黑暗裡誕生的靈魂永遠向往著那觸之即死的光明,哪怕痛苦萬分,卻不肯撒手。
亦或者,鵬所有表現出的愛意和行為,都隻是為了誘惑自己來到北冥,甚至用上了自己的身體,隻為給北冥帶來光明。
如若真的如此,他可真狠心呐……
秦罡不會把這個問題問出口,他承認這裡麵有畏懼,他害怕鵬的肯定回複,他簡直無法可想得到那樣的答案後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會瘋?會心灰意冷?會墜入萬劫不複之地?還是會暴怒而傷到鵬……
簡直就是惑人的毒藥,讓秦罡明知食之會死卻還是忍不住將之送入口中。心驚膽戰,又沉醉其中。仿佛在進行一場豪賭,賭下一次,還能保住性命。
秦罡覺得有些難過,但每每看到鵬這樣小心翼翼怕被拋棄的模樣,這些想法都會瞬間泯滅,他站在院子裡招招手,鵬走過來,秦罡將他摟入懷裡吻著他散發著蓮華芳香的頭發,“我怎麼會不回來呢?我不會離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