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下意識要撤，但見鵬擋在自己前麵沒有絲毫後退的意思，拽著鵬的袖子，“鵬兄，咱們先走吧，魔域動蕩咱們兩個擋不住，先回去找玄武大帝吧，大帝手下有人。”

“他一個山野村夫手下哪有人？！”鵬拔刀在側，“葉行，你快回去，玄曾想要開鬼門關，得先過血海，我縱天崖神力猶在，能擋他一些時辰，待我加固縱天崖。”

加固縱天崖。

葉行知道縱天崖是鵬的飛羽和血肉而造，加固縱天崖不就意味著鵬又要受傷麼。他不能讓兄弟在這裡負傷而自己溜之大吉，“不行，降魔杵在我手裡，我能幫上忙的。”

鵬看著葉行，似乎有什麼想說的話卻說不出口，遲了半天轉過身背對葉行，“縱天崖不能出問題，這是……我最後的靠山，縱天崖被突破，我在天庭眼裡，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葉行愣在原地，是的，鵬先前遭受五雷轟頂之刑在命懸一線之時被金烏救走，後來天庭做出妥協，就是因為天庭發現天柱之一縱天崖需要鵬來鎮守。若不然，就算免了鵬殺死投胎生靈的罪，就看他勾引帝俊最後的小兒子，天庭那些看人眼色行事的神官就指不定時不時給他使絆子。

縱天崖是鵬最後一道屏障！

葉行明白，鵬此刻站在血海邊，不僅僅是來助地府擋魔域進攻，也是為了他自己的後路。葉行收起降魔杵，將血海防線完全交給鵬。

隻見鵬手掌抹過刀刃，鮮血瞬間湧了出來，他向前走將手伸在水麵之上，鵬踏上血海，血珠落入血海，群魔退避，仿佛在躲避一個凶神，鵬踩著用自己鮮血開辟出來的一條道路，一路無人敢擋，直到縱天崖下。

他撫摸著縱天崖的崖壁，這是他的幼年時的羽毛，現在那些被生生拔掉的羽毛已經重新長出來了，金色的羽毛流光溢彩，在這沒有光明的地獄血海都顯得無比耀眼奪目，鵬狠心拔下自己身上的飛羽，重鑄縱天崖，菁純神力隨著羽毛附著在縱天崖上，縱天崖頓時光芒大盛，那被撞得千瘡百孔的屏障恢複一新。

但是鵬知道，等這些缺失的羽毛長出來之前，自己至少一個月不能飛了，一隻飛鳥，要想走地雞一樣煎熬一個月實在是痛苦萬分。

玄曾站在魔域血海邊，一雙陰鶩的眼盯著鵬，鵬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扭過頭與魔尊對視，他的麵色因為失血而略有蒼白，但鷹眸帶著從未缺失的銳利自上而下審視這個魔域至尊。玄曾冷笑著，嘴角動了動。

鵬眉心一抽，他看到玄曾說：“請金烏赴死。”

*

鵬是被葉行送回北冥雪山神殿的。

他簡直快要虛脫了，回到神殿就想睡覺，葉行不能留下來，地府忘川城剛剛遭遇劇變，急需他這個忘川統領下去協調各方，這會子送鵬上來，還是托付燭龍幫忙照應。鵬當然理解，連說帶哄趕著葉行回地府。

他枕在冰冷的枕頭上，有些思念金烏了。第二日鵬就病了。

這時候大家都覺得魔域挑事已經被完全平息了，誰都沒有想到幾日之後的瘟疫蔓延。

*

金烏聽到此處甩開葉行，直上主位隔著桌案盯著玄武。真武大帝覺得背後立起來的汗毛紮得背疼，金烏俯下身子，鎖著大帝的雙眼，半晌，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就是這麼照看你北方的神明的？”

玄武：“……啊，那個……”

金烏帶著火苗離開真武殿，留一殿的神官鬼差麵麵相覷，玄武委屈極了，終於繃不住衝著金烏遠去的背影大吼道：“可是這能怪我嘛？！啊？！”

*

北冥守護神殿。

鵬拖著病軀批閱案牒，燭龍給他倒了杯冰水，“鵬哥，剩下的我來吧，你歇會兒。”

北冥也有瘟疫，但是因為人口較少，村落與村落之間相隔甚遠，所以瘟疫沒有大範圍的傳播。但這不是無為而治的理由，鵬調查過，這次瘟疫並非天災，而是人禍，瘟疫的種子是從魔域而來的——幾百年前，這種瘟疫在南洋泛濫，本不該在苦寒之地出現，燭龍去忘川城的藏書閣翻閱了，那次瘟疫死去的生靈，大多去了魔域。

他接過水喝了一口，冷得直下肺腑，“不了，魔域有備而來，你回地府吧，這些時日死者眾多，地府需要你去給他們點燈照亮轉生黃泉路，我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