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
自地府存在以來從未有過的光芒殘忍地鋪照在血海上,躲藏在這肮臟醃臢之地的妖魔鬼怪被金烏發出的光驅趕得無處逃避,皮肉在光照下腐敗潰爛,化為塵土消逝在空中。
金烏殺出一條血路,拽著提著重錘的魔將潰爛的脖子道:“北冥鎮鬼守護神,被玄曾關哪了?”
他的手掌滾燙,魔將的脖子被灼燒出皮肉焦糊的臭味兒,他掙紮著想要去扳開金烏的手,重錘落在地上,將腳下的血水砸濺起一個水花,金烏不再做等待,手背上青筋暴起,“哢”一聲捏斷了魔將的脖子,用力之大斷裂筋骨,魔物的頭掉落在地,骨碌碌滾出去好遠,一眾魔物作鳥獸散。
然而沒多久,魔物又圍上來。
赤翎劍在魔息中來去自如,成片倒下的魔物鮮血橫流,彙入血海,血海中看熱鬨的鬼怨嗅到了千年前的血氣,他們以為那個北冥的殺神又來了,通通下潛躲藏起來。
金烏在砍殺的間隙回頭,血紅的右眼冒著詭異的光,他將赤翎劍釘在地上,劍身蕩開火熱的氣浪,轉瞬就卷著魔域眾多大魔的命奔向遠方。
大鐵輪山下。
玄曾手下的魔將見到金烏武器脫手,紛紛圍上來,卻見金烏伸手在側方打開時空生死界,黑色的界門裡突然爆發出一陣極為絢麗耀眼的青光,金烏探手進去,握住屬於鵬的菁古長刀,拔刀出鞘。
泛著寒意的刀身在須臾間染上金烏烈火焚燒般的神息,金烏勢如破竹,魔將的頭顱看著自己的身軀倒在一旁,金烏黑色的法袍上看不出到底沾染了多少血汙,隻覺得頗為沉重,他終於殺到了玄冥殿前,一刀插入門縫借勢直接砍斷了門閂。
抵著門的魔物被金烏對著大門一腳踹飛開去,有幾個跌跌撞撞就要去向魔尊報信,卻因為抵擋不住金烏的赤焰而沒跑出幾步就煙消雲散般從三界消失,大殿上空無魔物,隻有金烏拖刀而行。
滾燙的氣息將裝潢大殿的珠寶靈石或是融化或是燒成灰燼,他看著搖搖欲墜的大殿,漸漸收斂了暴虐的火光。
——鵬被困在這裡,不能傷到他。
大殿主位後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門在金烏停止屠戮的同時打開了,金烏眼尖見到一身被血水染紅的白色底色長袍,他聽到自己牙齒被咬得“哢哢”作響。
他看到那副令他難以忘卻的容顏,被十惡不赦之徒殘害至如此虛弱如此慘烈的境地。
玄曾緊跟著鵬走出來,用鵬的身體擋住自己的要害,一把周身纏繞濃烈魔息的匕首抵著鵬的脖頸,待他們完全從陰影裡走出來,金烏才看到鵬是被生鐵鐵索鎖著脖頸提出來的。
他被勒得說不出話,就那麼直勾勾看著秦罡,神色中掠過驚訝、欣喜,最後停留在難過上。
秦罡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鵬身上挪到玄曾那張令他大開殺戒的臉上,幾乎是用儘了全力才能說出一句話,“放開他,我們的恩怨,不要牽扯旁人。”
“嗬,‘旁人’?”玄曾冷笑著,“即是‘旁人’,金烏就不該擔心了對嗎?”說著他刀鋒一轉,對著鵬的腰腹連捅數刀,鵬無力掙紮幾下,閉上眼衝秦罡搖頭,意思是:彆管我了,你走吧。
“不要——!”
秦罡雙眼通紅發出爆嗬,但他什麼也做不了,因為玄曾將匕首停留在鵬的氣海上,他聽燭龍說玄曾有一種特殊的手法製住了鵬,他不敢賭玄曾這個瘋子會不會將這種手法再次用在鵬身上,若是真用在這一刀上,很可能會直接毀了鵬的神本。
玄曾咧嘴一笑,“放心,隻是皮肉傷,死不了。”
秦罡覺得自己手指痙攣的厲害,握著在手裡的刀柄因為染血而滑膩,他大口喘息以穩住自己。不能亂,他就是在激怒我,秦罡舌尖抵住唇齒,血腥氣在口中蔓延開。
“你要怎麼樣,你說,怎麼樣才能放了他,你說出來,隻要你告訴我,我什麼都能接受。”
“哦?”玄曾玩味起來,他用輕鬆心不在焉的語氣淩遲秦罡的精神,“你說‘什麼都能接受’,那就先立個上神之誓吧。”
“不行——唔!”鵬脖頸上的鐵索被收得更緊,讓他根本喘不上氣來,他似乎想要伸手去扯拽那根纏在咽喉上的束縛,但是他做不到,他的手筋被挑斷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秦罡沒有半點猶豫,三指並齊與太陽穴同高,“你鬆一鬆他,他快被勒死了,我立!今太陽神鳥三足金烏在此立誓,父帝帝俊在上,九天神祇作證,隻要魔尊玄曾放了我妻金翅大鵬鳥,金烏許魔尊一諾,上神一誓,駟馬難追,如有悖逆,當被五雷轟頂而灰飛煙滅!”
鵬當即不掙紮了,就像死了心一般。
“好啊,”要不是兩隻手都占用著,玄曾就差鼓掌稱好,“我會放了金翅鵬。”
玄曾麵露得意,“那麼我的要求是這樣的,在我鬆手的同時,你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