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幽微尊軀陷落(一) 魔尊(1 / 2)

烈火閻羅斬 己悅 5085 字 9個月前

“為何?”

聽江晏說大弈已經跳出輪回,秦罡和葉行之間出現了頗為罕見的和諧,一起拿著生死簿重新認真翻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錯漏的訊息。

秦罡抬起頭,“你從哪裡看出來的?大弈此人的功勳標榜史冊,跳出輪回飛升成神或是墮落成魔都是轟動三界的事情,咱們鎮九陰司可不能無憑無據。”

江晏向上翻起手掌,做了個向上托舉的動作,繼而握住拳,“因為我能掐會算,弈,不在輪回之中。”

秦罡在下一刻立馬改口,“奧對,大弈確實不在輪回裡。”

葉行一頭霧水,不明白他江兄在說什麼胡話,更不明白這個金烏到底是被江晏迷了心竅還是腦袋被門夾傻掉了。

他還沒來得及追問原因,就見夫唱夫隨的兩位大神一前一後從他的藏書閣出去,他捧著大弈的生死簿呆立在原地,儼然一個外人。

在忘川城叱吒風雲的葉統領痛心疾首,眼睛一斜從窗柩的縫隙裡瞥到夥房裡學著掂瓢的小將一,決定把剛剛吃完狗糧攢下的力氣發泄在這個小兔崽子身上。

*

“所以說,你怎麼就能確定大弈跳出輪回,而且現下是魔尊了呢?”秦罡在葉行那裡對江晏的附和隻是因為他不容得葉行質疑江晏,但是對於江晏的判斷,其具體原因是什麼,並不清楚。

江晏側過頭,“信我嗎?”

“什麼?”

“我問你相信我嗎?”

秦罡向右一偏頭,那是個搖頭的動作,但隻有一下,他止住搖頭的動作,又點點頭,“我很想信你,但又不敢。”

“我騙過你嗎?”江晏問。作為鵬,他確實欺騙了秦罡,但是作為鯤,作為江晏,在秦罡眼裡從未有過欺騙。

秦罡盯著江晏看了片刻,最終說:“我信你,你不要騙我。”

江晏似乎輕輕鬆了口氣,秦罡懷疑這是自己的錯覺,但當他看到江晏微微挑起來的唇角時,他緩慢地、凝重地說:“你知道了什麼嗎?”

一語雙關,既在問江晏眼前案子的推測,又在試探江晏有關鵬的記憶。

兩人的腳步沒有停下,黃泉路周遭景象向後退去,就像分彆一千年中蹉跎過去的時光,江晏側過頭看他,他熾熱目光中帶著些可憐的期許。

金烏在試探一灘泥沼,他怕陷進去爬不出來,他又自虐般期待陷進去,淹死在裡麵。

“秦罡,在你有必要知道原因的時候,你會知道的,而現在我希望你能做一個站在高處俯瞰全局的局外人,這個局已經鋪開很久了。”

有多久呢?

或許是一千年,或許更久,沒人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是個結束。

見秦罡沒聽到想要的答案而麵露失望,江晏伸手拽了一下秦罡沒有捋順的發帶,“有些事你這性格乾不了,這一局到最後,你來執棋。”

秦罡呼吸微微一滯,低下頭自嘲著輕笑了一聲,須臾,他仰起頭爽朗道:“好啊,事情出在我的地盤,當然要由我來操盤,但就是煩請北冥鎮鬼的專人來布局。”

“嗯,”江晏看向黃泉路儘頭的黑暗,“現在我們去把燭龍接回來吧,秦司長,你的手下可在魔尊的地牢裡關了許多天了。”

秦罡掐算日子,是時候把減肥成功的小胖接回來了,鎮九陰司沒有燭龍確實不行,大事小事都得秦罡來拿主意實在是泯滅了他做為一隻自由自在的鳥兒的天性,有個會辦事的跟班的確輕鬆不少。

因為沒有燭龍及時點燃熄滅的燈,黃泉路黑得瘮人,先前眾血海魔物追殺江晏留下的滿地狼藉已經被江晏的血淨化乾淨,路邊還有一朵兩朵蓮華盛開,路過的鬼還會去拜一拜。

江晏低頭看那僅存的白蓮,花瓣上的露水晶瑩,同淚珠般,襯得蓮華嬌羞動人,下一刻他一腳踩碎了花。

“你做什麼?”

他答道:“拜了我的血,投胎會去北冥的,我不需要那麼多信徒,最好一個都彆來。”

“人各有命,你這是何苦來呢?”秦罡惋惜地看著被碾碎擠出汁水的花瓣,“有些事情注定不由個人努力而定。”

江晏沉默著用腳撥些泥土掩蓋殘碎的蓮華,踩實了,他抬眼看向秦罡,“天定勝人,人定亦勝天【1】。”

“害,江顧問認真了,”秦罡嘻哈道:“不過,既然你是我們鎮九陰司的顧問,現在勞心勞力幫我們做事,那麼你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出來,我作為司長,滿足你。”

江晏道:“好啊,我記住了。”

說話間,兩人行至血海,秦罡指著血海對麵高聳的鐵輪山,“那便是魔尊大殿所在了,江顧問隨我去要人。”

江晏眺望思忖,沒有鵬的神軀,他的目力遠不及秦罡,“魔域先前追殺我一個上神,儼然與天庭撕破了臉,而魔尊現下捉了燭龍去等你降臨魔域要人,他若設下鴻門宴款你,你當如何?”

“不會,江顧問在北冥待久了,不曉得這當今魔尊的品性,他若要傷我性命,定當直接殺了燭龍,待我下魔域報仇討說法之時出手,此刻看來,那時魔域追殺你,並非想要與天庭敵對,而是你觸了什麼人的黴頭,私下裡的恩怨。”

秦罡引著江晏來到血海邊的灘塗,腥氣和毒霧肆虐的血海之上,飄過來一葉骸骨打造的舟楫,秦罡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要渡海。

“我們低調行事便好,沒必要招惹到眾多魔物,雖然你已然恢複神力,但在這鬼界魔域,神力被壓製,我們不知道前麵還有什麼危險。”

“太陽神鳥竟然也學會小心謹慎了?”江晏打趣道。

秦罡望著江晏,他是真怕了,魔域到底不如人間和天界安全,這離去千年的人兒回來了,他又如何不小心行事呢?

他擺擺手,“鎮九陰司賬上沒錢,支不出給你看病的銀兩,還是小心為妙。”

江晏抵著船舷,盤附的骨頭組成了這艘渡船的船身和裝潢,透過船底,可以看到在血海中掙紮的厲鬼,也能看到自己的胎骨靜靜沉在殷紅的血裡。

搖槳的老翁收了秦罡遞的一卷冥幣,他鬥笠蓑衣在身,看不到麵孔和身量,隻見他拿船槳一抵岸邊的石柱,船便搖搖晃晃向海裡駛去。

秦罡坐在江晏對麵,“白駒過隙,曾幾何時,我也與一個人這般舟楫對坐笑談風月,也是不見天日之地,也是初遇陌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