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想不明白，胥承怎麼說也算半個校霸，逃學翻牆打架一樣不落，什麼狠話沒撂過，什麼場麵沒見過，結果在電瓶車車行裡，偏偏對這輛熒光色的小綠情有獨鐘非它不可，還親切地稱它為“小綠”。

方榆辰彎腰從儲物櫃拿出衣服袋的時候，餘光又瞥見了夏詞。

夏詞也在彎腰從儲物櫃裡拿東西。

他身上的女裝很合身，為了涼快點還弄成了半袖，這麼一彎腰，長發直接從後背溜到了前麵，洋洋灑灑，貼在手臂上的那幾根格外打眼。

好白。

方榆辰保持著彎腰的姿勢不變，用餘光偷偷看著，卻發現夏詞的長發柔順得不像假發，而且應該沒打發膠。

假發總是會毛糙一點，又很難打理，方榆辰想起自己櫃子裡的幾頂假發，質量跟麵前的這個沒得比，太柔順了，太有光澤了。

可惜了，他想，如果沒剛剛那一出，自己現在也許還能去要個鏈接。

方榆辰也沒再上前打擾，道歉鞠躬都是虛的，自己確實是失禮，他歎了口氣，拿了袋子就往衛生間拐去。

夏詞起身的時候，掃了一眼方榆辰的櫃子，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剛剛那人打量的眼神太赤裸裸了，夏詞佯裝拿東西，裝作沒看見，卻還是被餘光盯得煩躁。

他不想管那眼神裡有幾分好奇幾分鄙夷，他沒那個分析的本領，這種目光就是讓他不舒服。

夏詞從櫃子裡拿出一把鑰匙，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櫃門。

方榆辰換完衣服的時候，胥承剛好到了大門口。

“先回家，我把頭發弄完再出去。”方榆辰很有“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跨上小綠的後座就開始指路。

“好的方總，您坐穩。”胥承調笑著，把方榆辰手上的袋子接了過去放在前麵，掃了眼方榆辰坐穩了，就開始chua chua chua的加速。

“熱不熱啊你。”胥承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方榆辰聊天，“明天開學分班，你說咱倆能分到一塊兒嗎？”

“熱，不能。”方榆辰想也沒想就答。

胥承“嘖”了一聲：“行吧，反正都是物化班，估計離得也不遠，也就上下樓的事。”

方榆辰“嗯”了一聲：“明天怎麼分？”

自從前年高考施行七選三開始，清杭一中每年的分班製度都不同，據說是在試水，說白了就是小白鼠，看哪種分班更能帶動學習氛圍。

“按前兩門吧。”胥承不喜歡讀書，成績中下，但這不妨礙他小道消息靈通，“比如咱倆都物化，那就都算物化班，剩下的一門走班上課。”

方榆辰又“嗯”了一聲，他也就是隨口問一句，不管怎麼分，自己都肯定是在重點班，方榆辰不擔心這個。

道路擁擠的時候，電瓶車確實快，胥承帶著方榆辰一路溜縫鑽空，一點沒耽擱，十五分鐘就到了家。

“你先坐，我洗個澡。”

方榆辰拿著衣服進了浴室，胥承打小就在他們家玩兒，挨揍了也躲到他們家，甚至幾次離家出走沒地兒去也是來他們家，在方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樣熟，壓根兒就沒什麼需要招待的，他們之間不講那套。

“行。”

胥承癱在沙發上打遊戲，剛打完兩局，方榆辰就踩著“defeat”的聲音走出了浴室，聽見聲還笑了笑。

“笑屁。”胥承連輸兩局，沒好氣地扔了個袋子給方榆辰。

方榆辰接住袋子，頭都大了一圈，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一堆紅彤彤的東西。

他無可奈何地打開袋子，果不其然，一條紅褲子，正紅色，紅的沒有任何一點多餘的雜質。

方榆辰深深吐出一口氣：“得虧從幼兒園到大學隻有十九年，不然你媽指定做不到年年不重複。”

胥媽媽沒有彆的愛好，就是愛送紅色的東西，尤其是每年開學，一定會給胥承和方榆辰倆人一人一件紅東西，圍巾、筆袋、書包......有一年甚至還送了紅色的包書皮。

“明天非得穿？”方榆辰問，“這——”

胥承賊兮兮地笑了：“不止，還得發照片給我媽檢查。”

方榆辰：“......”

他沉默著拎著褲子進了衛生間，漂了漂水，掛起來的時候衝胥承說：“明天彆騎你那小綠，紅配綠活不活了。”

“知道了——”

胥承看了看時間，又開了一把。方榆辰沒管他，曬了衣服就朝書房走去，才三點半，足夠他再做三套物理試卷。

“打完叫我。”方榆辰扔下這句話就關上了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