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一班主任怎麼說？”

夏詞抿了抿嘴：“他說以後再也不管我了。”

周洲笑了：“哪能不管，都是我的學生，留個長發就不管啦？那我們叫平頭一班算了。去吧，彆散著就行，散著不好看。”

夏詞見過太多人對他的長發表示異議，不為彆的，一個男生留著齊腰長發，誰不說一句衝擊力大？

他本以為今天是一場硬仗，不吵一架不犯個執拗是過不去的，所以心裡一直為著這事堵著，像是一把懸而不決的劍，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砍頭可以，砍頭發不可以的那種，沒想到周洲直接把劍拿走了，除了一句“紮起來”，沒有任何的反對。

他手心的紙條已經被汗洇得有些濕，真心實意地躬了躬身：“謝謝老師。”

“去吧，我拷個PPT。”

夏詞回到班裡的時候，剛好看見方榆辰正被何鷺尹拉著交談。

雖然方榆辰是笑著的，但他還是從方榆辰的臉上察覺了一絲不耐煩，視線下移，方榆辰的手正在不自覺地往物理試卷上紮著，一張試卷磨磨蹭蹭到現在還沒寫完，被拉著扯東扯西，是個人都要煩。

他走近的時候正好聽見何鷺尹問方榆辰：“你家住哪啊？離新華書店遠嗎？放學要不要一起去書店買這本書？我還想順路向你請教下物理的學法，你太厲害了，期末物理居然是滿分！你怎麼做到的？”

夏詞一邊聽，一邊拉著椅子坐下。何鷺尹的手臂掛在他桌上，直接壓折了最上麵的一本英語書。

“拿開。”夏詞頭也不抬地點了點英語書。

何鷺尹聽見夏詞的聲音，臉色肉眼可見地從熱情變成了厭惡，嫌棄的神色溢出了眼眶。他甩了甩搭著的手臂，又拍了拍剛剛碰著夏詞桌子的那部分臂膊。

方榆辰一直沒說話，他無意站隊，更不想看戲，但正好也接不住何鷺尹過分熱情的話，於是趁機低頭開始做題。

“方榆辰？”何鷺尹又喊了他一聲，臉上的笑容重新堆了起來。

方榆辰暗暗歎了口氣，憑著記憶在草稿紙上寫著公式步驟，倉促間抬頭笑著說：“不用了。”

“彆不用啊！你家要是不順路，我幫你帶！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麼學物理——”

方榆辰無奈地指了指草稿紙：“就這麼學。”

“可是——”

“吵。”夏詞皺了皺眉，“要拉扯客氣外麵去。”

“有你什麼事！”何鷺尹的嗓音突然大了起來，嚇得方榆辰筆都哆嗦了一下，a的尾巴後拉出了長長的一條線。

夏詞倒是依舊坐得穩穩的，周洲是個好班主任，他不想第一天就鬨事。

“真不用了。”方榆辰立刻出來打圓場，“謝謝你的好意。”

何鷺尹熱情得過分，幾乎帶上了諂媚而迫切的味道，方榆辰實在遭不住。

方榆辰見何鷺尹還要說，頭疼地想尿遁，卻看見旁邊扔過來一本書。

“你拿著，你閉嘴。”夏詞說這話的時候，前半句對著方榆辰，後半句對著何鷺尹，說完就戴上了耳塞。

方榆辰接過來，封麵的大字與紙條上的字遙相呼應。

“？”方榆辰納悶地看著夏詞，這明顯是夏詞自己買的，眼下給了他，方榆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多少錢我轉你。”方榆辰偷摸拿出手機。

“41。”耳塞明顯沒什麼用，就是一叫人閉嘴的明示工具，夏詞隔著耳塞回答了方榆辰的問題。

“......給個微信？”方榆辰茫然地拿著手機。

夏詞筆頓了頓，從包裡也摸了個手機扔給方榆辰，手機沒密碼，乾淨的不行，連軟件都沒幾個，壁紙還是最原始的背景，估計就是個備用機：“自己加。”

方榆辰一手操控一個，麻溜地加了微信又付了錢、收了錢，把手機還給夏詞的時候，夏詞的桌子突然被大力地往身上一踹。

手機在方榆辰手裡抖了一下。

他抬頭看去——不隻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何鷺尹和夏詞集中了過來。

夏詞的黑筆在化學試卷上劃出了長長的一條線，苯的六邊形還差最後一條邊沒封上口，線跑到了題乾上，頓出了一條豁口。

“有病？”夏詞皺了皺眉，把桌子一踹，最上麵的英語書終於不堪推拉，“啪”地一聲，向左一倒，摔在了方榆辰的桌子上。

“哎哎哎——”這跟剛剛不一樣，這都快打起來了，方榆辰攥著人家書也不好意思再沉默，趕緊把夏詞的桌子擺正了，又撿起英語書，把封麵上的折痕抹了抹平，塞進了書堆最底下，對夏詞說：“壓一壓就平了。”

“彆犯賤。”何鷺尹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夏詞，“彆仗著人家不知道你那些破事就趕著獻殷勤，說不定人方榆辰看見你那頭長發就惡心。”

“？”方榆辰一個頭兩個大，火速擺手，“你彆瞎說啊！留什麼頭發全憑人自己喜歡，沒什麼惡心不惡心的，你彆掰扯我。”

何鷺尹冷笑了一聲：“長發不惡心，那女裝呢？”

何鷺尹這話說得大聲，一點餘地都沒留，直白又乾脆。方榆辰想起漫展上夏詞的女裝，挑了挑眉：“衣服就是衣服，女裝男裝不都是布料？那又怎麼了？”

方榆辰說這話沒什麼彆的意思，夏詞卻突然出了聲：“不用你管。”

“就——”方榆辰“是”字還沒說出口，突然反應過來夏詞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我——”方榆辰愣了一下，氣笑了，“行，不用我管，你倆吵吧，踹凳子踹桌子彆沾著我！”

方榆辰的話剛說完，周洲就揣著物理書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劍拔弩張的幾人。

“乾嘛呢乾嘛呢！第一天就想打架？精力這麼旺盛就自己去操場上跑十圈！”周洲不笑的時候還是有點架子的，他把書往講台上重重一丟，何鷺尹不想息事寧人也隻能先轉過身坐下。

夏詞自始至終沒站起來過，他把凳子往前挪了挪重新坐端正，又看向方榆辰，這人明顯是被氣著了，但夏詞沒打算道歉，他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氣聲說——

“離我遠點。”

夏詞的語氣沒有一丁點起伏，方榆辰聽得都要氣笑了，他不打算辯解什麼，扭過身翻開書，直接無視了夏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