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反抗?”
“嗯。”夏詞沒看他,還是低著頭,手卻朝方榆辰那一伸,“糖。”
方榆辰聽著這個單字,覺得好笑又心疼,剝了最後一顆糖,放進夏詞的手心,手指在手心處微微碰了下,夏詞下意識就動了動手指,想蜷縮起來。
方榆辰見著,又笑著撓了兩下夏詞的手心。
“哎——”夏詞無奈,手指一卷,直接把手收了回來。
“衣服被燒了,頭發怎麼沒被剪?”方榆辰繼續絞著塑料袋。
“衣服放家裡,頭發長身上。”夏詞簡要概括。
方榆辰剛想問那怎麼不住校,突然反應過來,夏詞現在的狀態都隻是對著自己,回到學校,他還是那個不愛說話的刺頭兒。
夏詞見他不說話,終於抬起頭看向他:“怎麼?”
“沒。”方榆辰說,“我就覺得你要在我家,我爸媽肯定喜歡你,你頭發太漂亮了,我媽到現在沒事還喜歡拿我的鍋蓋頭紮倆揪,你要在我家,一天就能變仨發型。”
夏詞沒忍住笑了。
方榆辰猶豫了一下,伸手撥了撥夏詞的頭發,拉著一小撮到旁邊,用手絞著玩。
“咳。”夏詞餘光看見方榆辰的動作,沒攔著,就覺得心裡被撓了一樣,有點發燙發癢。
“咳。”方榆辰又聽見一聲咳嗽,下意識朝門口望去。
“媽!”方榆辰跟做賊一樣迅速收回手,騰地一下站起來,不敢對上方堇色複雜的眼神。
“阿姨好。”夏詞也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他不太喜歡說話,也不喜歡跟人交流,彆人看他的第一反應大多都是看向他的頭發,然後壓下驚奇,這讓他很不舒服,但他從第一眼開始就沒在方堇色身上感覺到什麼異樣,方堇色隻是掃了一眼他的長發,一秒都沒停頓。
“這位是?”方堇色問。
“夏詞,我的新同桌。”方榆辰介紹。
“你好。”方堇色朝他笑了笑,“你媽媽來了嗎?”
夏詞還沒回答,門再次被推開。夏詞看著門口出現的男人,心中最後的一點期盼也灰飛煙滅。
他平靜地移開了視線,接著剛剛沒說完的話:“我媽沒時間,叫了個律師來。”
說著示意了下正在朝他們走來的男人。
“請問您是夏詞先生嗎?”門口的男人走上前。
“是。”
“我是黎月女士為你請的律師,接下來請交給我。”
“嗯。”夏詞又變成了那個生人勿進的樣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律師也不介意夏詞是什麼態度,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其他的與他無關,況且都進警局了,還能是什麼好孩子?於是聳了聳肩就進去了。
方母這才想起來,當務之急是把孩子撈出去,連忙跟著律師一塊兒往裡走去了。
方榆辰看著兩人的背影,往前跨了一步,擋住夏詞的視線,強迫他看著自己:“待會吃飯去?”
“好。”夏詞沒猶豫,最後一點希冀灰飛煙滅,他覺得自己在車上慢慢悠悠的語氣是個笑話,他早該知道,能把自己丟在外婆家十三年不管不問的人,對自己能有什麼骨肉親情?彆說是來公安局撈人這麼丟臉的事了,哪怕自己隻是留個長發,她也覺得這是在打她的臉。
自己不是他兒子,自己隻是個話柄。
“我說了五個字,你也要回我五個字。”方榆辰看出他的出神,聯想到車上的樣子就明白夏詞在想什麼,他作為外人,無權置喙人家的家中事,隻能儘力讓夏詞忘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快樂起來。況且這個單字回複讓他想起了夏詞剛剛冷淡的樣子,心下微微有些不適。
“幾歲了?”夏詞睨著他。
“三歲。”方榆辰飛快地說。
“說話。”方榆辰又伸手玩起夏詞的頭發,直直的長發被硬生生絞彎了一縷,突兀地垂在肩上。
“我,剛,在,數,我,要,說,多,少,字,才,能,一,樣。”一邊說,夏詞一邊伸出手掰指頭,“剛好14個字,不多不少。”
方榆辰:“......”
他無奈地看著夏詞的手指,把剩下那個豎著的掰下來,兩人的視線就這樣碰到了一起,指尖和指尖觸碰的地方微微發熱。
“咳。”
方榆辰抬頭跟方堇色的視線對上,心裡喊了句“完了”,他眼前是可以預見的三堂會審。
“夏詞先生,事情已經解決了,黎月女士請我代為轉告您,‘放學早點回家’。”律師的話客氣妥帖,傳話傳字不傳音。夏詞知道,這六個字從黎月,也就是他母親的嘴裡說出來時,肯定不是這樣的語氣。
方榆辰也知道。
“夏詞,回家的事回家再說,先去吃點吧,我好餓啊。”方榆辰不動聲色地站在了夏詞麵前,堵住了律師頗帶探究意味的視線,再次迫使夏詞隻能直視自己。
夏詞笑了笑,看著方榆辰應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