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夏詞扔下衣服,丟了條毛巾給方榆辰,跑過來重新拿起被子,“擦擦。”
“啊,好。”方榆辰用毛巾擦了擦手。
夏詞:“?”
方榆辰用那條乾不拉幾的毛巾一下一下地擦著手:“乾淨了,給我吧。”
夏詞徹底無奈了,一字一句說:“我是讓你,用這個毛巾,打濕了,擦擦床板,不是擦手。”
方榆辰這才反應過來,笑得不行:“腦子抽了。”
夏詞也跟著笑了起來,站在床底輕輕推了他一下:“下來。”
方榆辰去衛生間打濕了毛巾,把床板和桌子都擦了擦,才從行李箱上把被子拿過去鋪平,鋪的時候越想越好笑,肩一聳一聳地憋著。
夏詞把衣服掛好後走過來,把毛巾接過去,洗乾淨了掛陽台上晾著,等他回來的時候,方榆辰已經弄得七七八八了。
“那我先走了。”方榆辰拍了拍床單,弓著腰走下樓梯,走之前往夏詞床上留了兩顆陳皮糖。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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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榆辰出了校門,沒直接回家,拐個彎先進了文具店,抱了一堆畫板畫紙和顏料,到了家的時候手都有點發抖。
“快、快接一下......”方榆辰喘著氣。
方之銘“呦”了一聲,小跑著過來接過東西,“乾嘛呢?打算走藝考生這條路啊?”
方榆辰灌了兩大杯水:“我倒是想呢,我的畫技允許麼?”
方之銘“嗤”了一聲:“誰叫你初二那年自己荒廢的。”
方榆辰緩過勁,又抱著東西吭哧吭哧上了樓,放進了書房,下樓的時候說:“我想住校。”
方之銘“哦”了一聲:“多少錢?”
方榆辰比了個數。
方堇色這時候才從廚房出來,解了圍裙,往方之銘背上拍了一下。
方之銘立刻從椅子上躥了起來,跟巴普洛夫的狗、桑代克的貓似的,去廚房把菜端了出來。
上了飯桌,方榆辰才正正經經地說:“我一星期後再去住。”
方堇色瞥了他一眼:“跟小詞一塊兒?”
方榆辰“啊”了聲,半認不認的。
多餘的話方堇色懶得說,就是又囑咐了一句:“有點數。”
方榆辰比了個“yes sir”的手勢。
吃了飯,方榆辰沒直接去書房,而是先去臥室的書桌上把作業寫了。
方堇色那句“有點數”,說的不僅僅是性向問題,也是學業問題,方榆辰心裡明白,這麼多年了,自己鬨到天上去也從來沒讓父母在成績上煩過心,這是底線,方榆辰自覺自己彆無所長,唯有這一條能讓二老漲漲麵子。
做完所有作業,方榆辰又額外做了兩張化學卷子,又把物理競賽書往後做了幾頁,等他做完錯題集,發現已經是十一點了。
他抻了抻腰,喝了口水就往書房走。
擺完畫具,方榆辰突然有點不知道從哪下手,他已經三年沒碰過油畫了,突然重拾,一下子不知道改先擠顏料還是先起稿。
盯著白色的畫紙愣了半晌,方榆辰還是先拿炭筆起稿。
到底是生疏了,照片裡的構圖其實並不複雜,但方榆辰愣是修修改改近一個小時,腳邊扔了四五個廢稿紙團,頭頂乖順的鍋蓋頭被薅成了個雞窩,能住下仨雛鳥。
熬到了淩晨一點,方榆辰打了個哈欠,眼皮一沉,轉身跌進了臥室,砸在床上連聲響也沒出,昏昏沉沉地就睡過去了。
一連幾天都這樣,三天後方榆辰白白嫩嫩一張臉,愣是給按上了兩個賽拳大的黑眼圈。
到了周五放學,方榆辰晃了兩圈腦袋,直到“哢呲哢呲”的骨骼聲消失,他才扭頭問夏詞:“你周末回家嗎?”
夏詞沉默了一下:“不回。”
黎月還沒走,他寧可呆宿舍也不想回去給自己添堵。
“來我家吃飯吧。”方榆辰說,他心想,再等等,快畫完了,畫完我就來陪你。
其實一副油畫本來不需要這麼久,方榆辰每天畫三小時,蝸牛都能爬到樹頂了,但奈何——
一想到這個方榆辰就無奈,夏詞穿什麼顏色不好,非得穿個綢緞麵料的白裙子,那上麵光影構圖複雜得跟個什麼似的,他就一三年沒畫過畫的半吊子,屬實是被整得有點頭大。
夏詞哪知道人心裡這麼多彎彎繞繞,想也沒想就說:“不了。”
方榆辰沒再多勸什麼,往人手心裡塞了兩顆陳皮糖,說:“無聊了給我打電話。”
“你當我小女生?”夏詞笑了,“快回去補覺,黑眼圈腫得能去啃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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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到底是空,方榆辰規劃了下時間,擠著兩天的空隙,掐著點給畫收了尾,筆觸挺青澀,但已經是他畫技的極限了。
方榆辰把畫卷了卷,又抽了根皮筋綁了兩圈,心裡默念著“感謝方女士的母愛捐助”。
他從方堇色那拿了根黑色的皮筋,跟夏詞頭上那根差不多。
倒也沒什麼彆的含義,就是覺得夏詞會喜歡。喜歡這根皮筋。也喜歡這幅畫。
弄完這一切,方榆辰又把話揣進行李箱裡,給夏詞發了條“我明天就來住校”,才開始埋頭整理東西。
方榆辰要帶的東西不多,家離學校也近,缺什麼可以隨時回來拿,他動作挺利索,收拾完的時候正正好九點,還餘了時間能多背一課的曆史。
夏詞的消息卡著方榆辰睡覺的點發來,就一個字,還沒帶標點符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