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速戰速決吧。”
宋頤解開手機鎖屏,聽到林秩繼續吐出兩個字:“不急。”
???
隻見林秩手搭在後頸上,緩慢地搓著,他仰頭眯了眯眼睛,抬手對民警示意了一下:“我可以請律師嗎?”
“……請……請什麼?”
“這是我律師的名片,給那位老太太拍個照,讓她記得聽電話。另外我的律師會向對方索賠——”他眼睛瞄過老太太的腿,已經在抖了,他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4萬人民幣,來補償我們所有人……一身狗屎的損失。”
“你搶劫吧!”老太太一聲吼,“……你什麼衣服要上萬啊?”
“律師會給你看賬單的。”他摸著下巴,“倒是你索賠兩萬,恐怕法官不會認可呢。畢竟是後院狗,對吧。”
攤上事兒了。
吧唧,老太太一屁股坐在皮沙發上,隨著彈簧顛了顛。
這不就是個小民事糾紛嗎?
民警在風中淩亂,一時間忘了說話。
“……我想起來了……偷狗的是他們……”
老太太的手指像風中顫動的樹枝,指向了地上那一排“葫蘆娃”。
民警眼看著她表演了一次川劇變臉。
“……WTF.”
派出所的另一廂,戰局也已經發展到白熱化階段,裡頭人數不少於五個,年紀從五十到八十不等,都是中氣十足的選手,為著鄰裡的一些糾紛大聲吵嚷。
一個揪著“晾衣服滴水”不放,一個嚷著“樓道垃圾不收”,現在戰況已經快進到推搡環節。
“你現在說講不清楚了是吧?”
“哎,趁著警察同誌都在。咱們今天就來掰扯掰扯!”
“好啊,今天,咱們必須有個說法!”
警察夾在中間,一邊手攔住一個,中間還有條漏網之魚在戰鬥。
“冷靜點!都冷靜點!這裡是派出所!!”
今兒真是好熱鬨的一天。
吵得人頭都要炸了。
宋頤揉了揉發痛的耳朵,單手插兜站直了,往窗戶的方向走去。油綠的樹葉被水洗過,沁出來一股淡雅的香。
“你乾什麼?”
老太太防備地盯著他,全身緊繃。宋頤伸手越過她,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他微微撇頭:“再關久一點,我們都得臭氣中毒。”
老太太的臉色一變再變,終於變得跟鍋底一樣黑。
就在這時,派出所的玻璃門向兩側滑開了。
一雙鞋踩在感應線上,鞋麵上的水珠往下淌。
一柄赭色的傘往下滴著水,傘尖戳在地板上,“噠”地一聲輕響。
民警抬頭一看,是一張年輕的麵孔:“小夥子,你辦什麼業務啊?”
這人意外地有禮貌:“叔,撈人該往哪兒走?”
民警點頭:“因為什麼進來的?”
“打架鬥毆吧。”
“今天沒有打架鬥毆的。”
來人頭頂緩緩地冒出一個問號,倒出去看了眼派出所的名字:“是學苑路派出所吧?”
“那就沒錯。”他嘴裡咬著一根棒棒糖,把紙棒扔進垃圾桶,“進來的是一幫高中生,往哪兒走?”
民警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偷狗的那案子?”
??
“抱歉,我剛剛是不是耳背了?”
“這會兒就倆案子,一起是偷狗,一起是鄰裡糾紛,你找哪邊?”民警不耐煩地打量他,“你到底搞清楚沒有?”
“……偷狗?”那人不太確定地重複了一遍,“他們是偷了條金毛還是阿拉斯加啊?”
“博美吧,就那種小小的寵物犬。”
“博美才多大點個頭……”他噎了一下,然後不可置信地笑了出來,“一幫大老爺們被一隻博美欺負,真夠有出息的。”
“那就是裡邊了。”民警給他指了個方向,”你往這邊走。”
這人掃了眼指示牌,仰著頭往裡溜達,他先瞥見了裡間的肌肉男,抬指敲了敲玻璃窗:“喲,人挺齊的。一個都沒落下。”
宋頤隨著這聲動靜抬頭,進來的那人模樣居然很端正,他穿著一雙價格不菲的運動鞋,水洗藍的牛仔褲配白襯衫,頭發留得有點長了,蓋住了眼睛。
他進警察局跟串門似的,手裡居然還抓了一把瓜子兒。
他掃了一眼地上蹲著的這一排顯眼包,語氣平淡地問:“我冰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