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換風係統大概是新官上任,強力的風呼呼地往外湧,吹在宋頤耳廓有點發涼。
湧入食堂的人一波接著一波,大部分人都是沿著樓梯往上走,他們被迫擠在一個小角落裡,在人聲鼎沸中並肩站著。
宋頤從盒子裡扣出一顆糖,語氣異常平淡:“你不想問我點什麼?”
林秩反問:“我需要知道什麼?”
他轉過臉,一張帥臉寫著“不感興趣”四個大字。
“比如他是誰,為什麼跟我不對付,還有他說的……”
“他叫蔣誌安。我聽到你這麼喊他了。”林秩滿不在乎道,“至於你為什麼不喜歡他……我也可以猜到。誰會喜歡一個滿嘴臟話的臭流氓嗎?”
人群擠得像沙丁魚罐頭,宋頤收了收腿,免得被人踩著鞋。他突然抬了下手臂,杵著林秩的胳膊:“你昨天對那夥混混態度還不錯啊,今天怎麼……”
“那個孟昆很衝動,但沒什麼腦子,被人推出來當槍使了也不自知。這種人不值得喜歡,也不值得討厭,隻要合理地收服就好。蔣誌安這種人,太自負了,他看不上彆人,要抓住彆人的小辮子不放手,卻不見得為自己謀到了利益,是團隊裡最可怕的毒瘤。最好的應對策略是剔除。”
“你說話好像什麼上市企業的老板。”
林秩頓了下,短促地笑了聲:“是嗎?”
“不會你說得對。蔣誌安這種人,一個眼神賠都不值得分給他。越關注他,他就越興奮……”
“小心。”
搶飯大軍中有不少是猛衝派的,一步三個台階地往上衝,來勢往往凶猛得不得了,眼下就有一個悶頭往上跑,差點懟到宋頤跟前。
林秩伸出手,把他往角落裡麵拽,兩人幾乎要和角落裡的鐵樹貼上了。鐵樹葉子刺刺地紮在手背上。
“抱歉啊同學,沒撞到吧?”
宋頤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搶飯大軍還有往三樓去的,他們倆的站立空間愈發狹窄,宋頤貼著牆壁站直了身子,頓了一下,又不太自然地微弓著身:“如果你想過平靜的高中生活,給你個建議:離我遠一點比較好。”
宋頤神色輕鬆,可惜微微變調的尾音出賣了他。
林秩缺突然彆開臉笑。
“如果我想要過平凡的人生,我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了。”
宋頤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滿臉的銳氣。一看就不是會聽勸的人。
他出口提醒已經算是義舉,從不強求。
“隨便你。”
此刻宋頤一臉坦然地貼著牆站,角落裡的綠植長勢喜人,葉子長得有些紮人了。
擠擠挨挨的人群把周圍的空氣擠壓,食物的香氣蒸騰著,在皮膚上留下粘膩的觸感。
“學生時代沒有秘密。不論你聽到什麼,都不需要感到吃驚。”
宋頤稍許側過臉,在林秩的視角看來,宋頤的麵龐被叢生的枝葉遮蔽,鼻骨挺秀,如同白玉的切麵,在正午的陽光下微微發亮。
林秩沉默了兩秒,繼續用輕鬆的語氣回答他:“哦。有沒有人傳說你有三頭六臂?”
“哎,這可超脫自然科學的範疇了。你能不能揀點正常的聽?”
“那你舉個例子?”
“比如軍訓的時候……有一個教官躲在廁所裡抽煙,結果被教導主任堵在了隔間裡。害得一個班的學生滿場找教官。”
“這種我不太感興趣。”
“那你……”
對什麼感興趣?
宋頤回過頭,林秩的目光正專注地落在他的臉上,那眼神一如昨日,溫柔而多情。
霎時間,他忘記了要再說下去。
林秩眼眸裡浮上來一絲笑,好像知道他沒說出來的半句話是什麼,眼神中夾雜著明晃晃的戲謔。
宋頤想,這個人果然不太對勁。
他乾巴巴地笑了一聲,臉又轉過去,看向上行的樓梯。
人流總算是小了一點,宋頤直起身,率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才想起來自己把林秩給忘了。
“我回教室,你往哪兒去?”
“去隨便逛逛。”林秩依舊靠站在牆邊,他的臉背著光,鏡片上蒙著明晃晃的藍光,他抱著臂問,“午休幾點結束?”
宋頤抬手看了眼表,指針剛好指向十一點半。
“十二點開始午睡,下午一點上課。”
“我知道了。”林秩單手插兜,目送著他下樓梯,“那就下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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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頤莫名被林秩那個眼神弄得心跳失速,心不在焉地往教學區走。
實驗管的嚴,午休時間短到隻夠吃好一頓中飯,有些想打球的,就得爭分奪秒地扣時間。
這會兒有幾個人奔進操場,落在後麵的還在呼朋引伴:“你丫的墨跡什麼呢?公主啊,還要彆人請你下轎!”
“我靠,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拿球,一會兒打什麼?意念賽啊?”落在後麵的人剃了個板寸,帶著個球罵罵咧咧地走來,“我告訴你,今天我的黃金搭檔就要來了,我倆一塊兒,把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太老土了吧,還黃金搭檔,你們有沒有個組合叫腦白金啊?”
“我……靠?”板寸正要還嘴,餘光往林蔭道上一掃,隻聽見他尾音變了個調,大步越過操場入口,往布告欄走去。
正是飯點,林蔭道上的人還不少,張貼板上貼著最新的競賽表彰名單,不少人都要停下來看一眼,有些膽大又傻逼的,還要指著上麵的內容讀出來,招來獲獎者一通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