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下的那塊最招人矚目，一是因為此處人流量最大，二是因為貼在上麵的人實在紮眼。

“才高二啊，就已經拿到這種級彆的獎了？”

“這學霸長得好帥哦。”

“哎，是不是他啊？”

“好像就是哦。”

站在布告欄前的那個男生肩背瘦削，他微仰著頭，凸出的喉結在蒙著一截白光，梧桐樹的葉片間透進陽光，落在他的發梢。

他跟照片上的自己對視，眉毛擰著，不知道是對這份國賽的榮譽有什麼不滿。

“江瀚，你丫的放個暑假把GPS都放沒了吧？你還認識門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宋頤微微撇頭。他單手插著兜，額前的碎發被林間穿行的風掠起，漆黑的眼瞳中浮現出一點笑意。

他抬手點了點江瀚：“你這發型誰給你剃的啊，手藝忒差了點。你得讓老板賠精神損失費的。”

“我靠。”江瀚還在晃神，一刹那，他懷疑自己是回到了他們還在讀初中的時候，“真有這麼醜嗎？”

宋頤一本正經地點頭：“好醜。”

“德育處的傑作，剃了那麼多屆也沒見得手藝變好。”江瀚摸了把頭皮，手上還帶下來一些新鮮的發茬，“這麼多顆腦袋給他們練手也不見得有長進，真是絕了。”

宋頤笑得不行，江瀚一言難儘地瞪著他，從他雪白的衣領看到那張好看又欠扁的臉。

“我真不敢相信，你還真回來了啊。”

宋頤聳肩：“我從不做謊報軍情的事兒啊。”

江瀚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往操場的方向帶：“兄弟們，我的黃金搭檔他回來了！”

宋頤被迫彎著腰，抬手拍了下江瀚的手腕：“哎，球！你籃球掉了！”

“沒事兒，他們會揀的。”

跟江瀚玩得熟的早就知道宋頤，回來撈了球，倒退著走路，跟他們聊天：“喲，黃金搭檔。”

“給你們介紹一下，宋頤，一班的。初中時候是我們校隊的主力。”

“是你啊，我就說你瞧著眼熟。”

打籃球的幾個上來跟宋頤對了對拳頭：“來一場唄，江瀚可把你奉為大神，快讓我感受一下被大神帶飛的感覺！”

宋頤乜了江瀚一眼：“你又在外麵給我亂吹牛皮。”

“吹破了才是吹牛皮，你這種……還真破不了的。”

“聽聽，我就沒見過江瀚這麼誇人。”

“他嘴裡出來的話，八成都是水分。”

江瀚搶道：“剩下百分之九十二都是真料。”

“行，那我們就來一場吧。”宋頤被江瀚押進了籃球場，隻好答應下來，“現在有幾個人啊？”

“我問問去。”江瀚衝籃球場上喊了一嗓子，“兄弟，你們人齊了沒？”

“還差一個，馬上了。你們呢？”

江瀚眯眼掃了眼場內：“艸，我們班鴿了我一個人頭，你等會兒，我搖一個過來。”

江瀚摸出手機，往群裡發了條消息，他順口問宋頤：“哎，你沒碰上蔣誌安吧？”

宋頤噎了一下：“不巧。已經碰上了。”

“靠，那死不了的賤東西。我跟你說，彆理他，那家夥惡心人的本事一流，但還翻不起浪來。”

“這話不應該我來說嗎？”

“嘖。我真是操他大爺的。回頭得打他一頓。”

“那就麻煩你下手重一點，替我一起打了。”

“哎，你真是一點兒都不跟我見外。”

“那肯定。”

“我們這兒人齊了，你們齊了沒？”

跟他們打的這一撥是高三的，他們午休時間更緊，不耐煩地催了一聲。

“馬上了，馬上。”

江瀚朝籃球場掃了一眼，突然低低地咒罵了一聲：“我靠，怎麼又是他。”

“喲，打球呢。”蔣誌安站在球場邊緣，像個痞子一樣晃進來，“你們人齊不齊啊？”

江瀚手裡抱著顆籃球，警惕地盯著他：“我們沒叫你。”

“我跟他們一隊。”蔣誌安指了指高三的幾個人，嬉皮笑臉道，“來唄，彆怕呀。我又不吃人。”

“靠。還打嗎？”江瀚回頭看了眼宋頤。

宋頤抬了抬下巴：“打得過，無所謂。”

“嘿，這才是我認識的宋頤。”

蔣誌安靠著籃球架，欠欠地問：“你們的人齊了沒？快點兒啊！”

江瀚苦惱地看著一片死寂的群。平日裡的打球搭子都沒有回音：“咱們是單數，還缺一個啊。”

“要不現場拉一個吧。”宋頤抬頭掃向操場，碧藍的天空下，有一個身影靠在操場的入口處，他個子拔群，黑框眼鏡摘了，隔著十幾米的距離也能看出俊美五官的衝擊力。

鬼使神差地，宋頤抬起手，衝他招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