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餘孽?”
“千真萬確!”
跑死兩匹馬,信使進了驛站。
層層通報,重重檢查,總算得見淩光仙師一麵。
信使本也是仙吏,奈何修為低下,在淩光宗下凡的弟子麵前,隻能做馬前卒。
他還算好運,找到了一件雪光緞的衣服。
雪光緞是楊花州貢物,據稱一年產不過百匹,每匹來龍去脈都有大致的記載。他四方拖請,總算求得一個駐守楊花州同年的上司,查了幾百本貢物誌,再從這雪光緞的新舊程度,推斷是去年楊花州私賣向南州的兩百匹之一。
楊花州私賣貢物是傳統了,不過這等瑣事自然不會明確記載,但除了明麵上產出的雪光緞記了一個冊子,另有十幾個冊子分彆以去向為名,以暗號標明私賣之量。
沒辦法,楊花州上下都要賺銀子,私賣利益甚巨,帳不記得清一點,說不定不知哪位同僚便去血河宗-買-凶-殺-人了。
南州便是血河宗所在。
再詳細的記載便沒有了,有這個手記也沒這個腦袋記。
不過憑借這些,信使也有了五分的把握,斷定這雪光緞是哪位血河弟子所遺,五分,足夠他報上去了,若中則得功,不中也不過挨罵罷了。這倒是淩光弟子的好處了,若是上司打殺了這等微末小修,怕是連粉飾銀子都不必花便過去了,換做淩光弟子,他卻隻能罵一罵,甚至要保證信使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為血河弟子所殺。
追捕多月,血河弟子四散零落,反倒如隱藏於草叢中的毒蛇,時不時咬一口取人性命,甚者四處刺殺仙吏,取其頭顱製為圓球贈予孩童蹴鞠。
如此情狀,朝廷仙吏不得安生,信使這等小修反倒要日日去尋這些殺星,當真是日也難寐。
故此仙吏倒多有懈怠敷衍追捕令者,甚者為血河餘孽提供金銀飲食居所之類以保性命。
如信使這般真真切切查了冊子確保五成把握才報上去的,反倒可讚一句鞠躬儘瘁。
隻是楊花州諸事反倒不便為淩光修士所知,因此信使報時,關鍵處說得模模糊糊。
十餘位身著淩光宗製式白衣的少年少女分坐兩列,中間上首為一男一女,皆仙姿出塵,直叫人不敢逼視。
半月前,這十餘人攜淩光宗令牌入了旻城,稱奉令追捕血河宗餘孽,其中為首者,一姓謝,一姓賀,其餘驛站官員也不敢問,隻稱謝仙師、賀仙師。
兩位仙師聞血河宗餘孽凶殘,官府低修眾多,損失慘重,便命眾低修儘管追尋血河餘孽之蹤,不必擊殺,隻管報上便是,淩光修士自將追捕。
聞信使之言,賀仙師道:“事有何不可對人言?如此吞吞吐吐,如何敢教人信為血河餘孽之蹤?倒更似你們這些軟骨頭收了血河宗的銀子,反引等我入甕。”
官府收銀供低修為血河所殺之事,淩光宗也並非不知。
信使聽了這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竟冷笑一聲,道:“我已儘數上報,便是血河餘孽逃脫,問責也問不到我身上!爾等信與不信,自便!”
說完拂袖而去。
血河宗確實流了大把銀子向官府,但這些從未有一兩落信使手中,反倒是信使同僚屢屢因此殞命,此時反倒要受淩光弟子譏諷,自是憤懣,而今日他若多說一句,恐怕楊花州要他項上人頭,他卻是儘他所言了,若他日血河餘孽真因此逃脫,問責之時楊花州也會因今日他守口如瓶保他,這給了他底氣,在兼心氣不順,才敢對淩光高修泄怒。
賀仙師受了這等小吏之氣,不由怒極反笑:“豈有此理!官府仙吏簡直不可理喻!”
謝仙師輕拍賀仙師行之肩,勸道:“師姐莫氣。當今之要,乃是尋到血河弟子。”
賀仙師聞言,拾起了那件被仙吏扔於地上的白衣。
謝仙師召出一隻靈蝶,使靈蝶細嗅白衣氣息。
靈蝶雙翅翩翩,盤旋於白衣之上,片刻後,飛了出去。
謝先仙師與賀仙師帶著一眾弟子一路追尋靈蝶,來到一處山間。
山間深處,清泉潺潺,葉平靜坐聽風。
忽然,她聽見了蝴蝶振翅之聲。
十二月,哪裡來的蝴蝶?怕是修行之人專程豢養的嗅芳蝶,尋人蹤跡之用。
葉平心跳驟快。
她悄悄換下身上的青衣,抓了四五隻鳥兒,隨後仔細地將青衣撕成碎布,綁於鳥爪之上,隨鳥放飛了。
她虛挽了個劍花,一柄長劍現於她手中。
葉平提劍潛行。
彼端,賀仙師忽見靈蝶亂飛,笑道:“被發現了。倒是機敏。”
謝仙師微微一笑,指尖微轉,忽有七八靈蝶不知何處飛來,停於他手背。
賀仙師將弟子分做二三人一組,各自追尋一隻靈蝶而去。
此端,葉平坐在一棵大樹上。
不遠處是一隻茫然亂飛的小鳥,卻怎麼也飛不出去,因為葉平在此地布置了迷陣。
血河弟子擅長的,從來是誘殺。
敵人追捕她,她毫不畏懼,反倒以自身氣息為引,預備誘敵而殺之。
若死,不過重歸血河。
不多時,一隻靈蝶飛來。
一個少年追在靈蝶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