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金如土的“土鱉”。開著豪車,在繁華的街道上鑽來鑽去,你獨自過癮不行,還得搭個陪綁的。
當鮮梣把車子開到美院老校區的大門口時,蔓延的精神也都提了起來。
鮮梣指著門庭上的金字,問他,“好吧,把建築學院從這裡分離出來,對我們來說是明智的決策。”
僧多廟小,分叉是必然的。
圍繞在美院周圍的美術商店,畫室,還有畫廊,鱗次櫛比,令人眼花繚亂。。
花裡胡哨。蔓延在細數。
曾經的他,窮困著,連一筒冰激淩都吃不起的男孩,卻把錢一分分地省下來,攢著,攢著,買筆,買紙,買書。
昔日的困擾,已成煙雲。那會兒子的貧陋,難道都為如今的豐富物質做鋪墊?
突然,蔓延眼前一亮,在減緩的車速中,一個突兀奇特的建築物標致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他扒住鮮梣的手臂,“等一下,今日月!”
“不急不急,過了今天,明天到以後,就是讓你住在今日月我都沒意見。”
鮮梣完全不理會蔓延的情緒,把車子繼續往前開,直開到一片高級住宅區的前麵,對著門口挺立的門崗亮出身份,他們連人帶車才得已進去。
住宅區的建築風格承襲傳統,灰牆紅瓦的四合院,讓人倍感親切。
鮮梣把車子開進地下車庫,熄火以後,他握住了蔓延的手。
“有人已經把東西都備齊了,我主張飯菜必須自己做吃著才香,你想什麼樣?”
都幾點了,現在說想啥吃,不覺得太裝逼了麼?
“要不,我們還是叫吧,附近有魯菜飯館兒,還有陝西風味,你想吃哪家?”
你這是在抖包袱麼?先賣了關子,唱了出苦肉計:到家了,我來給你掌勺。
接著又懶得動彈下廚,讓人理解他長途跋涉的辛苦:要不,我們還是叫外賣吧。
車馬勞頓了一路,再等著你的米的下鍋,那不是我有病,就是我有病。
“還是吃魯菜吧,我定盤子。”
都合計好了,還在這裡逗咳嗽?
四合院的殼子,瓤子卻是實打實的現代派。
開放式的廚房,黑白灰的室內裝飾,畫室,哪一處有傳統的味兒?
鮮梣拉著蔓延,裡裡外外地過了一遍,“還是大前年我住過一次,為了這回的集訓,房子做了重新裝修——”
彆的都無所謂,見到臥室那一架立體的上下鋪,蔓延就明白了“重新”的意義。
“你去衝涼,我們叫的飯菜也就到了。”
澡洗得舒舒服服,飯菜吃得舒舒坦坦。
書房牆壁上那張一米寬的課程明細,讓蔓延瞠目結舌起來。
從早上七點到晚十一點睡了之前,每個時間段都被安排得滴水不漏。
上午:色彩,素描,輪番來。
下午:文化課同樣排得合情合理。
晚上:速寫,和設計課。
“不給休息時間,今天算是休整,以逸待勞,還有就是本月月末,停工,我們好為出國做準備。”
好啊,完成這一整套裝備,我不成神就不是人。
“你呢?”
“上午我去數學研究院參加集訓,下午做你的伴讀,至於晚上麼,我們一起做專業。”
鮮梣把他推上床梯,“你睡飽了,我們去逛今日月。”
戳人心的提議讓人無法拒絕,躺上床,抱著新棉被,也聞到了新鮮的植物香味。
鮮梣睡在下麵,下垂的落地窗簾,遮擋了外麵殘存的暑氣,和一段黃昏的霞光。
“你喜歡今日月?”
“它是藝術的噩夢之地。”
鮮梣在笑,“你賣過畫怎地,還‘噩噩’的。”
“我高一的一個專業課老師,他的畫擺在今日月幾年都賣不出去,本來是油畫係的優秀畢業生,現如今卻在療養院度過餘生。”
空氣中彌漫著肅殺的氣氛,說者誅心,聽者無奈。
藝術是最難圈定的東西,好不好的,爛不爛的,都沒有一個具體的劃分界線。
比比皆是的敗跡也許才是藝術的最終點。
“如果藝術殺不死我,我就要把翅膀支棱起來,撲騰騰朝高空飛去,即使粉身碎骨又怎樣?在高在低,都是死,我寧願選擇做漂亮的飛鳥,飛往熱情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