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湧 一座馬上就要被炸光的垃圾場……(2 / 2)

金錢豹與小哭貓 儼洵 4250 字 9個月前

鮮爸爸疼自己,蔓延心裡有數。

他暗戀鮮梣,無人知曉。

所有故事都是從鮮梣對他死纏爛打開始的。

說他半推半就,有點難聽。

可實際就是那麼回事。

鮮梣又沒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非你莫屬。

孤掌難鳴,就對了。

他心虛的。

萬一……我是說萬一,鮮爸爸在暗地裡不同意他們的事怎麼辦?

現在鮮梣在裡麵答卷,與外麵不通消息,隻剩他一個人了,要怎麼麵對家長?

一早一晚,該來的逃也逃不掉。

蔓延跟著廣行一淺一深地走進了苛大的校園。

周圍的如畫風景,在蔓延眼裡看到的隻是沙漠一片。

在圖書館門口的咖啡廳裡,鮮爸爸陪著一個外籍男士在聊天。

鮮輩衝孩子一招手,“蔓延,你來。”

蔓延一步一蹭地挪移了過去,站到鮮輩身邊。

“坐下。”

就當自己是個木頭人吧,一點沒有彎度地挺在那兒。

廣行直衝自己的老板使眼色。後者當然也注意到了小孩子“慘白”的臉色。

有侍者給端上來一杯顏色淡淡的果汁,蔓延雙手捧著,抿了一口,愣是沒嘗出來那液體來自哪一種水果。

“小延,爸爸介紹你認識一位大師。”

蔓延的手一抖,差點把玻璃杯掉地下。

“爸爸”?

不用我操碎心,長輩就有新定義了嗎?

對麵那位客人笑了,用不太純正的漢語說道:“先(鮮),泥(你)的這個小而(兒),很趴(怕)stranger(陌生人)。”

“老捂著,”鮮輩擺擺手,“以後多出來見見世麵就好了。”

“彆怕,我長得雖然醜了點,但變不成吃掉小朋友的lamia(拉彌亞)。”

小孩子不禁逗,一個小舉例就能打開他的心裡防線。

蔓延抿著嘴笑,這才瞄了客人一眼。

不對勁,瞧著對方模樣,忽然有了恍惚感。

他是?

“你家的皇長子專橫跋扈,這個小baby不會一直被你放在溫室裡養著不見陽光吧?”

“那是能培植什麼的溫室呢?”

鮮輩停頓一下,點點頭,“都是我的錯,放開太晚了,幸好都還來得及。”

鮮輩跟客人用英語又交談了一會兒,對方的臉從布滿陽光到陰霾密布,這是蔓延用肉眼可以觀察到的。

鮮輩一拍蔓延的手臂,“這一位,你不認識,但可能聽說過他的盛名,拉紮二世是當代最偉大的建築師之一。”

拉紮二世?蔓延差一點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怪不得瞅著不眼生,現代主義建築大師拉紮一世的兒子,學建築設計的怎麼可能不去了解他們父子統領世界頂流建築的傳奇呢?

“彆嚇到小盆友,什麼‘盛名’,”

拉紮二世用英語講,“我們做的無非是一堆堆過時的垃圾,都應該被炸光才對,擺在哪裡,都是紮眼的馬蜂窩。”

看著小兒子聽得一頭霧水,鮮輩用中文給他又解釋一遍。

對於敢否定自己人,蔓延心裡油然起了敬佩之情。

“看看你們的紫禁城吧,看看你們的天壇吧,看看你們的蘇州園林吧,你們先輩的建築大師們,有哪一個讀過世界頂級的建築學院,普普通通的石瓦匠木匠,就能營造出千年不倒的東西。”

拉紮二世對著小朋友搖著頭說:“千萬彆學課本上的死東西,上了文字就是過時的,擱在心裡的永遠的都是寶藏。”

“這是誰說過的,最少就是最多,最簡樸就是最繁雜?花裡胡哨的,永遠都不是長盛不衰的。中國有一位古代先賢是怎麼說的:‘後之視今,亦猶今視昔’。”

“你做完一個東西,不能僅僅活在當代,要站在未來設想自己的那個創造。如果隻為當下,那就什麼都彆做了,也根本做不了設計。”

“藝術,發展到今天,繪畫語言已無進展可講,那麼,我們的建築呢?先人做的,為什麼可以永世留存,你認為你做得到嗎?”

一大堆激情的演說,蔓延根本就沒聽懂幾句。

廣行拿出小本本,在上麵龍飛鳳舞著,等拉紮二世話語結束,才慢慢翻譯給了蔓延。

蔓延聽著,後背挺直,手腳板硬,呼吸都停在嗓子眼兒裡。

設計師要有一定的曆史觀,像拉紮二世這樣獨特的眼光,確實聞所未聞。

我一直在尋找生存價值,原來自以為是的勇猛精進都是幼稚的萌芽而已。

到底要怎麼學習,確實是個難題。

鮮輩也在專心聆聽,完了,上手給客人的杯子斟滿了茶水。

拉紮二世喝著茶問鮮輩,“鮮,我的話放在我們的世界要被視為邪·說異·端的,你不怕把小寶貝嚇到。”

“你都活在了我們的中國古代裡,我的孩子,應該羨慕才是。一代不如一代,這是‘喪’話,找到根兒,才能有所創新。”

一個是當代西方建築大師,一個是當代著名營造專家,哪裡有小孩子說話的份數?

“我小兒子老早就對您父親的這座建築傾心不已,今天正好有機會,我們一起帶領孩子參觀一下吧。”

苛本哥根的大學圖書館是拉紮一世在半個世紀以前建造的藝術傑作,如果說它是藝術的殿堂也不為過。

在以前,對苛大圖書館的認識,蔓延隻停留在書本上。

這回跟鮮梣來是來了,但實在沒心情閒逛。

拉紮把杯中水一飲而儘,用彆人揣摩不透的聲調問:“一座馬上就要被炸光的垃圾場,為什麼還要讓我們富有生命力的下一代參觀模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