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老壽星,不辭辛苦而來,撥開陰翳yì,言語懇切,跟哀求就差一個階梯。
“這……”
胡承的確為難。
他委實舍不得放官致走。身為一家之主自然要帶威風。
“老哥哥,”洪敬上前再施禮,“我倒有個主意。”
胡承瞪眼聆聽,連曾郛也支棱起了耳朵。
“現在天也晚了,我們不如請曾老爺子先在這兒住下,如果他老人家樂意,明天去澹窯看看,增胡兩家得熱乎熱乎,將來短不了勤走動。”
洪敬轉頭又對曾郛道:“您呐,彆急,我們官致這些年跟他曾廉老師的關係本就融洽,父子天性,誰也切不斷。”
曾郛頻頻點頭,看來曾豈早在父子二人身上鋪好了線路,不然,那孩子怎麼就沒有激烈反應呢?
關著血脈呐,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您老,也得給孩子點回味的空間,適應適應突來的轉變。”
下麵的話不用多說了,把胡家人弄周全了,好上加好,就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事。
由胡舫帶著官致,親自在故居給曾郛和曾煢安排了住處,這才跟著其他人另作打算。
撇開他們不管,鮮梣急得跟什麼似的就把人拽回了潯軒。
“洗了澡,有好東西吃。”
給了伏筆,蔓延很是期待。那會兒子的聚餐,吃得不太順口,人多是一方麵,心裡壓著一件事,再好的東西也跟嚼蠟不差兩樣的。
下午在濕地公園休息的時候,他做了一個不好的夢,夢見自己往泥胎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被鮮梣都給砸碎了,並且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就你這手筆,還想參加比賽,真就是癡人做癡夢。”
他流著淚,跪在地上把那些碎片都撿了起來,拿著膠水死命地想把它們拚成完整的一塊,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不是有“開片”麼,黏粘在一起,也許有特殊的效果。
夢就在他的淚水連連裡中斷是,後麵的劇情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奶奶過去總是告誡於他:做了夢,好壞都不要記在心裡。
是了,如果好的,唯恐“美夢”難以成真,如果是“噩夢”,那就應該讓它消失無蹤。
兩盤子熱氣騰騰的餃子擺在桌麵上,你弄什麼餡料我都會把它們吃光,但我更關心裝東西的碟子。
“認得它們嗎?”
鮮梣夾了一個餃子放在蔓延的嘴裡。
香芹蝦仁兒,脆得真脆,肉的真香。
仿哥窯青釉葵口盤,大小一般樣,不同是的它們身上的開片紋路,一個“鐵線”,一個“金絲”。
“吃‘金’,還是吃‘鐵’?”
我不在意他們的品質,你下的單,我全心全意都收到。
難道夢成了真?神靈,你是保佑我成呢,還是警示我不要做“白日夢”呢?
“鐵線”盤裡的餃子個數多,蔓延的飯量相對小,當然要吃另外一盤。
都上床睡覺,鮮梣才體會出來蔓延在悶悶不樂。
“又認了一個哥哥,還不心足?”
整個頭依在他的腋下,有了溫暖的呼吸,在蔓延心靈深處化不開的還是一團“糟糕”。
如果沒有高考在即,他真想在揚州多待一段時日,好好學學功夫,接觸的多了,不難預料的,他已經愛上了那些老祖宗傳下來的“精粹”。
腦子裡有很多東西蠢蠢欲動,就仿佛就一股子巨大的力量頂著他的心扉,要他衝破一切阻力:拿出勇氣,隻管去做。
專心做一件事,整個的世界都會幫著你完成。
那夢裡的鮮梣為什麼會那麼暴戾,摔他畫的泥胎做什麼?
或者是,他們接觸時間太短,他並不真正了解鮮梣的為人。
“如果不跟我來遊山玩水,你能不能又收獲一波親情?”
好吧好吧,沒你不行。
蔓延心裡有感動,但嘴上卻說著另外的話:“明天,我去窯上的陳列室看看。”
“一起。”
蔓延心道:有你跟著我心不淨,要不你還是跟著我官致哥哥,看他下麵怎麼安排吧。
他媽媽和他太爺還在那裡眼巴巴地枯等著,他要是不給個明確的表態,誰心裡都會不好受的。
鮮梣這個“蛔蟲”,他居然憑空就猜中了蔓延的心事。他不是鬼是什麼。
“算了,現在還不是跟你膩味的時候。”
鮮梣一舔他的唇角,“我們倆分工協作,胡覽老師歸你,官家哥哥歸我。”
怎麼著,我們承包他們兄弟乾什麼?
你是想讓我變成個窯工,而你也要學學怎麼做個記賬先生麼?
“胡老師當然不想他哥回曾家,而你堂哥又不想讓曾家人傷心而去,我們來個比賽怎麼樣,誰要是能有一個好的解決方法,誰就向對方提一個無理要求。”
扯淡,拿人家的感情當試金石,我不同意。
當鮮梣的舌尖伸進他嘴裡的時候,蔓延咬了他一口。
再說,我沒有要求跟你提。
凡是我想不到的,你都替人安排妥當,還有什麼枝枝蔓蔓需要剪呢?
鮮梣捕捉到他的靈動,聲音沉悶,呼吸粗重地問:“你想為勝利爭取一下子嗎?”
不想!
每個人站的角度不同,我憑什麼要去左右人家的思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