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句謝謝都不會說,真是白長這麼大。"老太太罵罵咧咧的走出了房間,自己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太陽悄無聲息的升起了,老鄭沒開昨天的警車,開著他自己的車在樓下等著。
季景慕換上了外婆新買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長褲,下了樓,褲子有點短,露出一截小腿。
"昨天休息的怎麼樣?"老鄭問道。
"很好,謝謝鄭先生關心。"季景慕上了車。
"給你拿了些我兒子當年的學習用具和書包,你也彆嫌棄,先拿著用。"老鄭指了指放在車後座上的書包,季景慕知道,老鄭的孩子已經上了大學,讀的是青國警官學院,是青國最好的警察學校,學的是法醫,老鄭總是和他講起自己兒子的事情。
"謝謝鄭先生。"季景慕低聲道。
車彙入早高峰的車流,開到了英蘭中學的大門口,季景慕看到,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男生女生說笑著進入學校,如果沒有那件事情的發生,他或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老鄭今天也沒穿警服,穿著便服帶著季景慕進入了學校。
季景慕記得,老鄭告訴過他,本身,所有的中學都是不接受少年犯的,但是50年代由技術學派興起了一場叫做小魚入海的運動,幫助青少年回歸社會,於是就有了負責人製度和學校接收製度,要求每個學校有義務接收提交離開教習所提交申請的少年犯進入學校就讀,如果以任何理由拒絕,就要接受巨額的罰款,那時候的技術學派還不像現在這樣的精英主義和物質主義,而是帶有濃烈的人文關懷。
初一(6)班的早讀剛剛結束,沈青白和一邊咬著麵包一邊預習今天的課程。
"媛媛、媛媛,快,借我抄抄昨天的數學作業。"同桌左驍睿小聲叫道。沈青白掏出作業給他。
"天天就知道抄,你爺爺知道了不打斷你的腿。"坐在左驍睿前麵的秦瀚陽轉過身來,推了推眼鏡。
"閉嘴吧你。"左驍睿埋頭苦抄。
"誒誒誒,你們猜猜我剛才上廁所的時候聽到了什麼。"夏小柔衝了過來,坐回到秦瀚陽旁邊的座位上,說道。
"你又聽到什麼八卦了?"秦瀚陽問。
"咱們班,要來一個少年犯。"夏小柔小聲道,"我上廁所的時候聽見容倩倩說了,她早晨去老師辦公室交作業的時候聽見了,送來的警官還拿出了警官證呢。"
"什麼,容倩倩把語文作業交了?"左驍睿猛的抬頭,"媛媛你怎麼不叫醒我啊。"
"我幫你交了啊。"沈青白回答。
"靠,我還沒寫呢。"左驍睿大吼一聲。
"喂,你們有沒有聽我說啊。"夏小柔氣的鼓起了腮幫子。
就在這時,全班安靜了下來,班主任嚴老師帶著一個清瘦的少年走進了教室。
夏小柔和秦瀚陽連忙坐好,沈青白收起手中的食物和書本,就連抄作業的左驍睿都停下了手。沈青白抬起了頭,那一瞬間,她感到頭腦嗡的一聲,記憶的閘門仿佛被洪水湧破,她再一次看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一瞬間,她感覺到手腳冰涼,心噗噗的跳動著,最先是害怕的情緒,之後是驚喜,最後又是深深的歉疚,來來回回交替的情緒,仿佛將她整個人包圍了。
是的,他們又一次見麵了。
他這些年來經曆了什麼,他現在,又回到她身邊了嗎。
"這是咱們班的新同學。"嚴老師說道,"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季景慕。"站在講台上的少年聲音低沉。
季景慕,就是這個名字,她深深的刻在心裡的名字,在她無數次想要結束自己人生的時候,她都能想到這個名字,想到他淺淺的笑意,溫暖的手。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力量能夠支撐她繼續下去,那就是這個名字,和這個名字的人。
可是這個被她視為生命的支撐的人,卻被冠上了少年犯的稱號。
全班一片安靜,沒有人出聲。
"你坐最後一排吧。"嚴老師好像沒指望季景慕能介紹多少,說道,"我們班是按照成績排名選擇同桌,等你這次考試結束之後,再給你排座位。"她指了指最後一排,季景慕走了過去。
"他真的是少年犯嗎,看起來也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嘛。"左驍睿小聲對沈青白說。
"左驍睿,你站起來,作業沒寫就交了,你還有臉上課說話?"嚴老師瞪著左驍睿。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所學校,沈青白翻著書本,腦子裡卻一直在想著,過去的記憶再一次縈繞著她,那種恐懼和無助,幾乎像是暴風一樣席卷而來,這一次她卻出乎意料的沒有感覺到痛苦和恐懼,而是一種擔憂,她悄悄回頭去看他的樣子,少年和記憶中變化並不大,隻是身量更高了,是的,還是和以前一樣,她每一次看見他,心裡的恐懼就會減少一些。
如果是能一直和他做同學,也是很好的。她心裡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