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母家了。
夕陽西下。
挖野菜的她背著背簍回了家,眼睛紅紅的。
卻看到顧郎坐在門口,表情沮喪的像丟了重要的東西。
他衝過來抱她,像是在拉拽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你去哪兒了?我找你找了……
瑤娘,我隻有你了。”他的聲音像孩子一樣哽咽。
是啊,我也隻有你了,顧郎。
瑤娘溫順的倚在顧郎的懷裡,她沒有看到顧郎說這話時的表情。
是看所有物,財產一樣的表情。
“是我不好,歸家那樣晚,讓顧郎著急了。”
她在灶邊拿出野菜烹煮。
暗夜裡的火光照在顧郎的臉上,他一聲不吭的在灶邊繼續生火。
夫妻倆吃了很多天的野菜。
顧郎一直沒有捉到獵物,他去山上看,陷阱裡全是空的。
夕陽將將西下,
顧郎坐在門口擺弄著手裡的箭,刀箭銳利。
順便等一等瑤娘。
茫茫的夜色,遠方有人騎馬而來,馬蹄聲噠噠的響著。
此人身配一把長矛,矛尖雪亮。
是一位將軍。
顧郎從軍入伍時見過。
“此間夜晚,某可否在此留宿?”將軍拉住了馬的韁繩。
“可,將軍可於西室留宿,內子將回。”顧郎將打獵的東西收起來。
“七尺男兒,可願為國效忠?戰事即起,古言有雲,亂世出梟雄也,某可願隨吾成大事?雖說不能青史留名,但可封妻蔭子?”
這是將軍以往的說辭,招兵買馬前畫的所有大餅。
“某願隨將軍往。”
顧瀾覺得跟著將軍應該餓不死。
“寒舍鄙陋,恐無物以待將軍。”
“無妨,今日相逢,當斬馬以慶。”
將軍說著就要解開馬的韁繩。
“不可,良駒千金難買。”
顧瀾皺了一下眉,做了一下比較。
“我自有物以待將軍。”
他信誓旦旦。
“後山有陷阱,捕了一隻鴿還未收籠,煩請將軍稍等。”
“內子將回,將軍可先於堂中坐。”
是啊,內子將回。
瑤娘回來了,顧郎拉著她走向後廚。
“瑤娘,今日堂中來了一位大人物,可我沒有可以款待他的東西,家裡沒有糧了,後山的陷阱也是空的,瑤娘……”
顧郎的麵色為難。
“那你先等一下,我絞了發應該能換一些栗米……暫且尚能飽腹。”
瑤娘說著就要往外走。
裝滿野菜的背簍都來不及放下。
“不用了”
顧郎在她身後幽幽地出聲。
“瑤娘,我餓了。”
一餐又一餐的野菜,已經讓顧郎吃的眼睛已經發綠。
……
往常顧郎說這句話都是催瑤娘去做飯。
這是瑤娘聽見的最後一句話了,也是最後一次。
昏暗裡的刀光冰涼雪亮。
隻是輕輕一劃。
瑤娘的人頭掉在地上,咕嚕嚕的滾遠了。
那雙經常溫和的看向顧郎的眼睛都沒有合上。
……
顧郎去了裡間換衣洗澡,洗去滿身的血腥和罪孽。
桌子上擺著一碗菜羹,裡頭夾著碎肉。
將軍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猶豫。
在饑餓的狀態下他妥協了。
將軍猶猶豫豫的拿起筷子,卻挑到了一根長長的頭發。
這是什麼?
“後山有一籠鴿,可是陷阱尚遠,一來一回極耗時間,看他身上血漬,大片大片,宰殺鴿類,不能如此……”
將軍敲了敲額頭。
讓我想想。
“內子將回……”
將軍繞到後廚,看到了,擺到幾案上,眼睛還未合上的瑤娘。”
丈夫顧郎誓言不可信,
將軍妄語不可聽。
……
烏蠻正想著,我若是其中的丈夫,該如何?
喧鬨的蟬鳴聲,停了一瞬,恰巧有人來請婆婆。
說是有人前來,尋醫問藥。
長輩們慢慢散了,烏蠻跟著婆婆,慢慢的回到祠堂。
婆婆好像老了,有點走不快,腳步蹣跚。
可是身子骨看起來很硬朗。
整個人倒是精神。
祠堂裡有不認識的女人抱著一個孩子,來求婆婆。
“婆婆,我知道你神通,幫我看看這孩子……”
她的聲音驚惶,那年幼的孩子縮在她的懷裡。
穿著一身柔軟的米白色。
婆婆用手探了探孩童的額頭,卻驚的那孩子竟睜開了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眨呀眨,兩腮又帶著點可愛的嬰兒肥。
婆婆看來看去都沒看出什麼毛病。
“有點發熱,沒有什麼彆的毛病,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