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蘭之舟又是撫了一夜的琴。眾人散去後蘭之舟懨懨地回到自己房裡,脫了鞋合衣側臥在一邊的小炕上,慢慢地閉了眼。
前世連續幾天不睡錄歌也是經常有的事,她習慣了。雖說撫琴費心神,但好在碧落閣是個專門做夜裡生意的地方,白天蘭之舟好好歇息歇息,也是能熬過去的……這待遇比前世做歌星的時候好多了……這話聽起來怪刻薄的……不過卻是事實。
蘭之舟胡亂想著漸漸睡去,朦朦朧朧又被一陣吵鬨聲吵醒。蘭之舟撫額皺眉,覺得似乎沒睡多久。偏頭一看窗外,太陽竟是偏西了。看看窗外樹影的位置,大概是到了申時末①,算來也是平日該起的時候了,不過被吵醒的終究不舒服……
蘭之舟穿了鞋下了床,洗了臉,一副素顏出了房門。尋著聲去了,竟隱約聽到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蘭之舟微微皺眉,有些奇怪地過去,還沒進門就瞥見了芳草閣的唱晚——當時的花魁。那婀娜的身姿真是讓同為女人的之舟也感歎不已。
同樣的,之舟還沒進門,唱晚就瞥見了她。
“喲~原來這就是鼎鼎大名的第二花魁蘭之舟啊~~”清脆又甜蜜的聲音,語氣裡讓人聽不出一點諷刺,真可謂是恰到好處。
蘭之舟一挑眉,還是不停步地走了進去。這老天是要存心和她過不去麼?
唱晚盯著站定的蘭之舟看了一陣,蘭之舟也不開口,淡淡地望著前方,要不是蘭之舟進門的那一刻唱晚看到了蘭之舟望過來的目光,唱晚幾乎要懷疑蘭之舟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看到她。
許久,唱晚緩緩開口:“久聞第二花魁琴藝超絕,唱晚可有幸聽一曲仙音?”
蘭之舟轉頭望向身畔的唱晚,正好迎上了對方略帶挑釁的目光。蘭之舟轉身離開,唱晚怒意乍起,忽然一個淡淡聲音傳來:“隨我來。”
唱晚出了碧落閣,等在門外的龜奴馬上湊了上來。
“唱晚小姐,如何?怎地……”沒有什麼動靜?
唱晚冷冷一哼,回身看著碧落閣內。
“見到她之前我的確是打算給她些教訓的。不過,見到她之後,我覺得毀了她的臉也沒什麼用。”唱晚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她那張臉,實在沒什麼值得我動手的……”
“她擅長撫琴……”唱晚眼神似乎有些迷離了,“我本是打算毀了她的手。可是聽了她的琴聲後,我覺得毀了她的手大概也沒多少用。”
“莫非那蘭之舟的琴藝也是浪得虛名?”龜奴討好地接話。
“不,她的確琴藝超絕。不過……也許毀了她的手,她仍然還是我的威脅。除非,我毀了她的臉,毀了她的手,毀了她的身,毀了她的心……也許,隻有讓她徹底化為塵土,才是了結吧……若是往常,我有宣親王這個靠山,毀一個小小的藝妓易如反掌。可偏偏……我要毀她就是為了爭宣親王這個靠山……”
龜奴愣愣地,不知該接什麼好。好在唱晚也沒在意他,一轉身:“回去。”
晚間過了酉時②,燈上了,客人們也漸漸來了。白繹也來了碧落閣。
白繹本還在猶豫著來不來,誰知那李涉竟到客棧拉了白繹一道去碧落閣聽琴。白繹半推半就地也就跟來了。
才進碧落閣,阡華就上前請了安,跟李涉說了些什麼,隻見李涉一貫溫和的神情劇變,似是動了怒,唰唰地闊步往裡走,竟是將白繹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