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接過底端縈繞鬼氣的草,手指繞著毛絨絨的一端轉圈圈,說,其實我不是天師。
不是天師?什麼時候凡人也有法力,可以從空氣裡“長”出來了?
靈輕覺得自己被看扁了,被當成底下二愣子們一樣的存在,所以對方才會編造出如此不入流的謊話。
靈輕不想理她,在身邊造了一個針對性隔絕某人聲音的屏障,施施然躺好,繼續看底下快要發展到白熱化階段的爭吵。
女人說,我是巫散,為遺憾而生。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為解決遺憾而生。
這些聲音是直接響在靈輕腦袋裡的,她不想聽,也能聽見。
靈輕不知道這位巫散是怎麼破除剛設下的屏障的,戀戀不舍地瞅了一眼底下的喧囂,施展出法力,就要直接走。
但是她走不掉。
靈輕似乎被一個透明的罩子籠住了,法力在裡頭使不出來。
巫散說,你的遺憾是什麼。
原來說來說去,還是走的感化的路子。
靈輕說,天師,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唄。
巫散說,我不是天師,我是巫散,為解決遺憾而生。
靈輕說,我沒有遺憾。
巫散說,沒有遺憾,是不會召喚出我的。
靈輕狠狠閉了閉眼,隨手指向底下剛踏進大堂的年輕男人,說,我要他。
巫散看過去,掐指算了一算,問,你要他愛你?
靈輕看多了人間事,知道“愛”這種東西,尤其是發生在男女之間的“愛”,隻是一道如同雞肋的菜。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靈輕不想要一個陌生男人的愛。
何況這人看上去,是個天師。
但是巫散半天沒等到靈輕的回複,已經點頭了,說,可以,我儘力而為。
靈輕就要脫口而出的“我才不想要這玩意兒”在發現禁錮瞬間消失以後,默默吞了下去。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靈輕看向剛進來的年輕天師,心道,有一說一,這天師,長得還挺俊。
名為容緹的年輕天師板著一張俊臉,手裡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湯圓,邁開長腿,踏過設置在大堂之外的門檻。
大堂裡的聲音驟然一滯。
巫散適時開口,我可助你三次回溯,第一次看他紅鸞星動,如何?
靈輕隨意擺手,說,三次回溯,何必浪費在這樣的事情……
靈輕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沒看巫散,也就不知道巫散正朝她伸過來的手,更沒看到那隻手上虛握住的狗尾巴草。
靈輕的手背正好打在巫散的手背上。
靈輕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忘記施展法力,隻眼睜睜地看著狗尾巴草飄下去,不偏不倚,正掉進那隻臥有幾枚可人湯圓的碗中。
容緹一怔,抬起頭朝上看來。
空蕩蕩的。
他什麼也沒看到。
靈輕看到那雙清淩淩的眼,笑了,說,喲嗬,真是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