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莫叔對喬池很是關照。所以,大小姐到了咱這貧困山溝溝裡依舊是大小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整日裡什麼活也不乾,一天到晚的捧著書看,到了吃飯的點上還得我去催她,她才不情不願的放下書來吃飯,架子端得比死老頭還大,一讓她乾活她就裝可憐裝柔弱,莫叔看不下去,把活都攬到自己身上,充分的發揮了一個長輩對晚輩應有的慈祥溺愛。我也看不下去,很想把她丟出去,讓她打哪來就回哪去。但是回過頭來想想,有誰會心甘情願的跟著個渾身是毒老頭子過朝不保夕的日子呢?如果不是心裡變態,那就一定是有苦衷的。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又何苦彼此為難呢?
老頭子倒是對這個新收的徒弟很上心,難得的半個月既不閉關也不出門,親自上陣“手把手”的教徒弟。
其實,被怪老頭“手把手”的教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老頭子教徒弟的方法很變態,他總喜歡把毒下在自己徒弟身上,明明就是拿人家試藥,還偏要美其名曰:不親身體驗過,怎麼能夠深刻的了解到藥性?更變態的是,他下完毒還從不給解藥,等你自己把自己拯救完了,還得絞儘腦汁的咬牙回憶從中毒到解毒的全程感受,順便再寫篇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心得感受上去,其間不能有複雜到他不認識的字,不能有文采到他看不懂的句子,末尾千萬要記得附上解藥的配方……
聽莫叔說,以前睦泯是從不拿自己的徒弟試毒的。他除了研製新藥的時候會回穀裡外,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在江湖上飄蕩,找人試毒,然後再研製解藥,整個一孜孜不倦的研毒狂人。
隻是……
自從他拿我試毒開始……
他去江湖上飄蕩的日子就變得少不少了……
最初的時候,都是我中毒,然後莫叔幫我解毒;後來,依舊是我中毒……然後是我自己或者莫叔解毒;再後來,變成了我或者莫叔中毒;前一段時間,時刻得提防著中毒的人成了新來的喬池,負責解毒的自然是我或者莫叔;再後來……因為新手喬池的“論文”總寫不好,試毒的最佳人選又繞回成了我或者莫叔。
不太安生的日子過得很快。
生活依舊圍繞著各式各樣的草藥兜著圈,隻有時光在不經意間從縫隙裡溜走。
為了感謝迫於睦泯的壓力從不敢收莫叔一分錢的村民們,我每個月的初七和二十一我都會到臨近的幾個鎮子上去義診,給一些村民家的家禽家畜看看病,順帶把用不完的草藥施舍給需要的人。
今天剛好是六月二十。
我在中午的時候交代過喬池記得“注意安全”,千萬小心防毒防火,然後就帶著去年冬天救回來的小猴子出了門。
趕著馬車到了臨近的古榕鎮,卻發現街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反倒是屋頂上蹲了幾個趕在六月天的大中午裡曬太陽的人。
敲了小鎮上唯一一家客棧的門,店小二顫抖著聲音隔著一道木門問:“誰啊?”
“是我。”我回頭看了一眼對麵的屋頂,那個大白天還穿得一身黑也不怕中暑的高手正巧也在看我,我倆視線對個正著,眼看著他目露凶光一副想要殺人滅口的樣子,我趕緊慢悠悠的偏轉了視線裝作沒有看見他。
小二開了門,探出頭來看了看,然後才把我讓了進去,順便幫我把馬車趕到了後院去。
兩個噸位不小的廚師各自藏了把菜刀在衣袖裡,坐在大廳的最前麵;掌櫃的手裡握著根擀麵杖坐在大廳的最裡麵的桌子邊,桌子上是一堆放著做做樣子的麵粉——哪有人擀麵的時候麵粉裡一滴水也不加的?
和前麵的兩個廚師點頭打過招呼,我徑直繞道坐到了掌櫃的對麵,小聲的詢問後,得知了今日大家集體反常的原因。
□□來了不少人,鎮子上的人懼怕傳說中殺人不見血的□□都紛紛躲回了自己家裡。
一個貌似頭目的人正占據著我在客棧裡的房間,不交房租不說,還讓人把我養在窗邊的那盆草給扔了。
那盆長勢旺盛的野草是我從穀裡的小院門外拔出來用我親手做的花盆裝著帶到鎮上的,養了快三年了,他竟然給我說扔就扔了?
一直蹲在我肩上的小猴子似乎比我還要憤懣,我一個不留神,就被它尖叫著跳到了桌上。
沒有加水的麵粉被它一撲騰,漫天的飛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