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絢爛印在許曼的臉上,她抬頭望天,沒有看他,也沒有看他的反應,好似篤定他們之間隻差一層窗戶紙就能捅破。
隻不過,驀然聽到這句話的秦殊卻是如遭雷劈,石化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什麼朋友?
她說的是男朋友嗎?
這一瞬間,秦殊甚至是慌張更甚是惶恐的。
河邊夜風讓他凍得手腳冰涼,腦子裡思緒翻湧久久做不出反應,眸子裡的震驚和不解,簡直能具象化地表現出來。
自認識許曼之初,秦殊便從未把她當做同齡的、可以作為交往對象的女性。
也許是重生一次關係,再加上每每夢見上一世與她有關的過往,秦殊一直是把自己擺在守護者的位置,目標清晰又明確。
——保護她愛護她,讓她健康快樂的長大,逃脫上一世的悲慘命運。
從未想過,他嘔心瀝血悉心照看的小姑娘,會在這樣一個晚上,以及其平靜地口吻說出這麼荒謬的話!
煙花歸於平靜,停在河邊的人群又開始慢慢朝前走。
而許曼則站在原地沒有走動,望著漆黑的夜空心也一點一滴地沉下去。
良久的沉默,無聲的拒絕。
或許她該給自己留點顏麵,笑嘻嘻地說是和他開了個玩笑彆介意;
亦或者放棄偽裝,偏執又激進地拿自己發瘋,站在欄杆上威脅他不同意就跳下去。
現在這個社會除了夫妻、愛人,還能以什麼身份相伴一生成為彼此的第一責任人?他不是說過要對她的命運負責嗎?
許曼眼裡蔓延出點點瘋狂。
秦殊,如果不能永遠堅定地陪著她,還不如當初彆來救她。
“咳,走吧。”
在商場上向來殺伐決斷的秦總裁第一次遇見這麼棘手情況,好似隻要遇著小曼的事就會讓他變得格外多思舉棋不定,於是……他做出了最壞的一種選擇,逃避。
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
話音落下,許曼沒有動,沒有回應。
也不敢看他。
她害怕自己眼神還沒遞過去,眼淚就沒出息地先流下來。
“為什麼?”
許曼覺得自己真是長大了,成熟了。
居然能在如此心如死灰的心境下,還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勇氣。
而秦殊,在沉默片刻也說出那句看似非常渣男,實則就是他自己現在真實所想的話:“我一直,是把你當妹妹愛護的。”
答案得到了。
也並非她想要的。
涼風像是尖刺般不再給人舒爽的觸感,許曼不自覺弓起背脊攥緊拳頭,身形微微顫抖。
她想雲淡風輕留有體麵地結束這場對話,然而眼淚卻克製不住聚在眼神空洞的眼眶裡越來越多。
視線漸漸模糊,她抬起頭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可最終還是溢滿沒入鬢角,耳尖一片濡濕。
原來,最開始的慢慢接納到後來的點點滴滴,真的隻是因為可憐她。
可憐一個發瘋、缺愛、心理有病的她。
“這樣啊……”
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遲緩,耳邊再也聽不到聲音,許曼不知道是他的答案更讓她傷心,還是滿心期許被戳破更讓她難過,隻能機械性的喃喃重複:“原來是這樣。”
秦殊聽出她聲音裡隱隱夾雜著哭腔。
他雙手握緊了又鬆開,心中結著一團鬱氣,神色憂慮注視著她顫抖濕潤的睫毛,卻再也不敢向以前那樣,大方地拍著她的後脊輕聲安慰。
秦殊一遍遍在心裡懊惱自責,為什麼沒有一開始就說清楚?而是讓她誤會了,又傷心。
“抱歉,是我沒有處理好與你這個年紀的女孩相處的尺度。”
他聲音乾啞苦澀,既難過又無措,笨拙地安慰著:“其實等你長大一點就能明白,年少時你對我的感情,也並非是基於男女之情的喜歡。”
秦殊以一個成年人的思維來看,十幾歲的年紀,哪裡懂什麼情愛喜歡。
不過是年少時分不清朝夕相處的熟悉感,和對這根救命稻草的感恩模糊了情感罷了。
路人悄悄投來探視的目光,許曼強迫自己平複好情緒,深吸口氣,單手抹掉眼淚:“走吧,往回走了。”
煙花很美,可惜轉瞬即逝。
就像她除夕夜祈願那晚,看著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實際卻隔著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玻璃罩,讓她誤會至今。
可是秦殊啊。
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該在生日那天像個孤勇的神明,決絕又義無反顧地把她從深淵裡拽出來。
現在拒絕我,已經太晚了。
像她這種從深淵裡被拉出來的人,對於自己想要的,是一定要得到的。
否則,她根本想象不到失去他的後果會不會比初遇他時要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