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衣服三盆水,真是不用白不用,你看看西麵三間房子全被他們的東西沾滿了,成堆的玉米,破亂的櫥櫃,廢棄的狗籠子,還有布滿灰塵的床墊,哪一樣不是他們的?成他的家了?”
“小點聲,彆惹事!”
“聽見怎麼了,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真愛乾淨,褲衩子一天一洗都能洗破,彆說穿了!”時藜被自己粗鄙的話語驚到了,忍不住大笑兩聲。
房門吱呀響了一聲,錢文菊帶著清晨的朝露進了門,“看看是哪個嗓門這麼大?怎麼還得眯著眼瞅我?看不清不?”
時藜強忍笑意,點了點頭,“度數太高了,確實看不清。”
高三繁重的學業,使得她們眼睛的散光加重了。眼鏡店老板說,這是由於小時候眯著眼睛看東西,造成晶狀體擠壓,才有看東西重影的現象。
宋景華早年察覺到這個問題,隻是囑咐她們少看電視,卻不給配製眼鏡,說一旦帶上眼眼鏡就摘不下了。實際上,他不舍得掏那份錢,如果當時能夠早一點矯正眼睛,或許,她們近視的程度就不會直線上漲了。
時家家族的恐怖遺傳也占一部分,隻要是知識分子,難免逃不過戴眼鏡的命運。時章女兒高中開始配置高級硬性隱形眼鏡,時文的兒子初中帶樹脂眼鏡,等到她們,小學便開始了近視之旅,真是一輩不如一輩。
時藜戴上眼鏡隨意瞧了兩眼,錢文菊下一句已經迫不及待了,“怎麼?做夢笑醒了?什麼好事?”
“你猜?”
“你能猜到就成你肚子裡的蛔蟲了!”
時藜沒吱聲,錢文菊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老大,你怎麼報了河南?你沒看新聞?河南有偷井蓋的,窮的要命……”
他們家的人是如何做到又窮又自負,還看不起彆人呢?時姝不解,也不急著回答,慢條斯理地說,“山東也有,隻是沒被抓到,河南人多,按照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大小來計算,占比高,概率大。”
“你選的電氣專業?怎麼沒選師範?出來可以當老師,鐵飯碗。”
“現在哪有鐵飯碗,我不想當老師,也不想要這個鐵飯碗。”有什麼工作能乾一輩子?唯有熱愛才能讓人堅持不懈吧,不知為何,時姝總覺得不能一輩子困在理論知識上,否則,那可真成了學無止境了。
“哎呀,你們家洗澡真冷清,就不能安個窗戶嗎?凍得我給你二叔都發抖……”
“誰大早上洗澡?怪冷怪冷的,找不痛快?”時藜說話向來不過腦子。
不過也是實話,她的兒子宋坤曾在宋景華給房子打地基的時候,每天嚷著要住他大伯的新房子,還到處號稱那是他的遺產,他有繼承權。既然這樣,宋景浩安個窗戶得了,滿足他們一家三口的心願。
“你們皮包骨頭,不抗凍,我們乾活出汗,苦力啊!”
時藜尷尬的答應了聲,故意連續打了幾個哈欠,裝作自己很疲憊的樣子,實際是不想搭理她。
“你們上學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沒呢~”時藜漫不經心,“俺媽天天惦記著,時不時地往箱子裡塞點東西,你看看,地上那皮箱都快撐破肚皮了~”
“你不會自己收拾嗎?”
“會啊,俺媽嫌我放的亂……”時藜努了努嘴,表示不在意。
“老二,我看地上那個皮箱規劃的整整齊齊,還貼了便利貼,一看就不是你的。”錢文菊打趣著時藜。
“可不是,從小馬大哈慣了,自己的東西永遠不收拾好,從小不就是丟這個就是落那個,隨手亂放的結果就是把家翻個底朝天也找不著想要,我都無奈了,這種事情每天上演的幾率百分百,我姐都習以為常了……”
“這就跟去婆婆家不會做飯的媳婦一樣,是要受苦的。”
“哎,大勢所趨,這是不可避免的,我從小就馬馬虎虎的沒我姐細心,要不他們都叫我馬大哈,怎麼不叫我姐馬虎婷?”
錢文菊被時藜這句話逗得一陣嬉笑,幾分鐘沉靜後,她探著腦袋像想起什麼似的,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正好你們上學走了,書不用,我借給我外甥女使使~”
哦,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屋內之書也,時藜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明明就是順手拿走的事情,還非要多張一句嘴,真是仗義啊!
“行啊,嬸嬸,一本書借一個月,三十,給你打五折,十五,算是上學前兼職賺個外快!”
“財迷,真是個小財迷!”
“窮人不接單,接單不窮人,老價錢老客戶好商量,下個月還借,給你打六五折,穩賺不賠。”時藜從被窩裡伸出手拍著,臉上露著自豪。
“說起這個,我想起來了,你們可以去打一個月的工,鍛煉一下啊?這離上學不是有段日子?聽說咱村那個昊昊在城裡什麼春風大廈,你們也去……”
錢文菊說著到一半就走了,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宋景華。
起初宋景華想讓時姝跟時藜騎自行車去城裡,祁茉不願意,說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兩個女孩子不安全。
宋景華思來想去,斟酌一晚,便連夜買了一輛電動車,停在了家門口。時藜知道後,擰著小嘴,在背後大罵,這無聲的逼迫,真是趕鴨子上架,情非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