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點聲,還好出來了,不然被聽見了免不了一頓挨呲……”時姝揪了揪時藜的袖子,生怕她再說下去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怕什麼?”
“你說怕什麼?”
怕什麼,怕的是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語,怕的是農村人的嚼舌根,怕的是背上“白眼狼”的稱呼,怕的是繼父總愛拿“彆上學了”為借口,搪塞任何能搪塞的話題。
時姝沒有解釋,她聽到時藜淺淺地“哦”了一聲,便明白了。
她就知道,時藜那麼聰明,肯定猜得到。
“時藜,這些另類的待遇,我都不在意了,何必為此生氣,傷了身體。”時姝拍了拍時藜的肩膀,語重心長。
“在一起相處都這麼多年了,從初中就開始了,現在都上大學了,連跟他們一起吃飯的資格都沒有?”
雖說因為時姝跟時藜考上大學,宋家人麵子上有光,態度有轉變,但重男輕女的低等思想卻一直沒有消失。
“這樣我倒反而覺得挺好,尊重是相互的,不真心待我,我也不會真心待他們。沒有什麼定律是亙古不變的,那些虛假的親情曾讓我一度憎惡與嫌棄,但做人還是得看開點!”
“瞧瞧這一家人,飯菜明明是媽媽做的,他們還在那不可一世起來了。媽媽連口熱飯還沒吃呢,天天伺候這幫人了!宋家的飯,真是豬吃著都香,高高在上什麼啊?!”
“得得得,他們家的飯今不香也得香,行嗎?”時姝憋著笑,竟被自己的話逗樂了。
時藜拋過來一個大大的白眼。
“好了,你要認清一個現實,不管是在宋家人還是在外人麵前,我們依舊是實打實的外人。即使學習再好,他們對我們也不會另眼相看,更不會好吃好喝伺候,懂嗎?”
相比於時藜,時姝還是能較好的理解“識時務者為俊傑”,說實話,自從在外地上了大學,她挺開心的。
大學是自由的,有自己的時間,不用活在宋家人的魔爪控製下。
她很喜歡《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裡的一句話,“人一旦步入青年時期,就知道什麼是自己的天命了。而天命就是你一直期望去做的事情。”
而她,也正在找尋自己慢慢遺失的天命。
雖然她現在還是懵懵懂懂,才華疏淺。過去的十幾年就讓它渾渾噩噩的趟過去了,剩下的日子就得千倍百倍補回來。
一聽到教誨,時藜頭都大了,從小受到的指導數不勝數,姥姥的教誨、姥爺的教誨、媽媽的教誨甚至姐姐的教誨她都得聽,她就是家裡的老小,她現在可真是一句勸阻都聽不進去,“不懂!我隻知道我現在很餓!”
“那就走吧,回家吃泡麵嘍,哎,被你害慘了,我是一口香飯沒吃上啊~”
“我看他們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時藜氣鼓鼓的,不依不饒,噘著嘴,又咒罵了一通。
恍惚間,時姝突然發覺,時藜或許早已不再憎恨從前宋家人對她們的所作所為,而是想更好地融入進去,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所以,她才會對此事憤怒與不解。
而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把宋家人當成一家人。她把宋家人隔離在外,排斥在外,就像宋家的人對待她們一樣。
時姝沒有搭腔,她不知道說什麼,心裡有種異樣感,好像隔閡隻是對她自己而言,她才是那個外人。
不過,很有可能是她想多了,時藜隻是比較在意這件事。
不知道說什麼,時姝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無意間感慨道,“時藜,你說,媽媽當初跟了那個男人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
“哪個?”
“劉春成啊!”怕妹妹記不起來,時姝特意提及了名字,畢竟,她也懶得多一句解釋。
“多少年的事了,還提他做什麼!媽媽現在嫁的是宋家,怎麼說也得過下去。”
就知道時藜會這麼說,時姝早就猜到了,隻不過她還在幻想妹妹能跟她一起幻想一下。
“是啊,怎麼說也得過下去……”
當初,她們第一次來到宋家,與宋坤發生了爭執,他們宋家人的態度。以及大夥吃飯的時候,宋家人的偏向行為,讓時姝早就意識到了,這是一碗夾生飯,寄人籬下的日子可能要過好久。
倘若母親當初嫁給的是劉春成,想必日子也會過得幸福吧?不用為了生活中的瑣碎小事嘶吼,可以當一個溫柔的媽媽。
時姝總是愛跟祁茉絮叨以前的舊事,祁茉倒也不嫌煩,她們經常一邊做菜,一邊嘮嗑,可時藜不愛聽,總說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也不願意回憶。
每每時姝與祁茉打開話匣子的時候,時藜要不在一旁扣手機,要不就是鼾聲四起,習慣性的夜貓子讓她內分泌失調,臉上冒痘,黑眼圈嚴重。
時藜從來不會幫家人幻想,她隻會認清現實,活在當下,按部就班,是什麼就是什麼,可時藜卻會幫自己幻想愛情,幻想戀人。
時姝不解,喃喃地重複著,可能生活就是這樣,順其自然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