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對她們的好,她都會用那次雨中坡子上奔跑的情景來衡量,這就像新鮮的薑汁裡麵加了糖,非但不甜,反而越來越辣了。
每次開學不論是周末還是假期,時姝都會多在被窩裡哭上一頓,悵然若失的她怕上學,她畏懼與人交流,學校裡人模狗樣的人太多了,可以跟追趕潮流的整容網紅臉相媲美了。
開學的前幾天,她搬著凳子,坐在家門口,盯著半圓的夕陽,思考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享受成長中帶來挫折還是曆經人生該有的磨難?這些遭遇究竟是為了什麼?是更好的生活還是完善人的一生?
夜深人靜的時候,蒼穹頂空閃爍的不隻有星光,還有她的淚光。
高三晚自習的時候,她被坐在她前麵的男生羞辱了,因為剛買的書夾子紮到了他鮮嫩的背。
她不知道,她甚至一點都不清楚,否則就不會被他當著全班人的麵指著鼻子臭罵一頓。
那個人是英語老師周振姬青睞的好苗子,班裡唯一一個長得帥氣的男生——張良燁。
他學習好,長得又氣質,即使他破壞了班裡的規矩,周振姬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經常與他眉開眼笑,談天說地。
被戳到背部的他,從那以後霸氣的將桌子拖到教室最後麵,獨自一人奮筆疾書。並多次央求班主任,調換座位,明裡暗裡地說,他不喜歡那個憋屈的座位,希望趕緊調開,脫離某人的傷害。
生硬的語氣讓全班都鴉雀無聲,劉國勝倒是不吃他這一套,逼著他坐回了原座位。
這些句句帶刺的話,時姝又何嘗聽不見呢?他心裡苦,他委屈,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麼呢?從小到大,她就沒受到過公平地對待,為什麼她就要受彆人的欺負?就因為她長得醜,就應該沒有尊嚴不被善待嗎?
她承認,這也是事實,是從小到大公認的。
她的眉梢中間有一顆像豆子的黑痣,但這並不代表人生就該有汙點啊?她從來都沒有寸有偏見的對待過任何人,也沒有傷害過他們,她幾乎都不與班裡的人搭腔,她不明白為什麼還是會被人厭惡……
這個班裡,除了寢室裡的那幾個小妞,沒有人跟她玩了,更彆說深交了。她不善言語,話也很少,隻是一個勁的埋頭讀書,也不會鬨出什麼幺蛾子。
班主任劉國勝看中她的認真,對她很好,上課也一個勁的誇她。還讓她去辦公室幫著批卷子,了解考點與得分點。
她是多麼自卑啊!
她不想被老師誇讚,不想在偌大的課堂上聽到這些惹人嫉妒的話,更不想被人當做嘲諷的活靶子,即使這樣的表揚會讓她增加一點點對生活的勇氣。
她無數次幻想自己隻是一個無名小卒,默默地躲在教室的某個角落,安安靜靜地等待著高考的降臨,等一切結束後就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
然而整個六角教室都回蕩著死寂一般的沉默,散發著汗臭的空氣烘托著緊張的氣場從踏入這個教室的的第一步就能感受到了,她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等到那個時刻,沉悶的空氣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了。
同桌轉頭看到滿臉淚光的她,親切地遞上了紙巾。
全班人又一次見證了懦弱無能的時姝,除了淌“馬尿”,沒有什麼真本事了。她知道,好多人都是用另類的眼光看她,說不準這件事情過後就成為了她們飯後達成一致的笑柄。
諸如此類的事情種種,時姝搖了搖頭,今天是出發的好日子,可不能在陷入這種暗自菲薄的境地,人應當向前看。
老遠,時姝就看見錢文菊那臃腫的身材了,第一次來這個家的時候,她還慶幸,錢文菊不是王叢菊,雖然名字相似,都帶著菊,好在這個菊是溫柔的。
然後,溫柔的刀跟暴力的刀都是刀,明裡暗裡,刀刀致命,無任何分彆,隻是苦了自己的母親。豬圈的事就此作罷,往後的事彆不能占我們一分,時姝想到這裡,便又加重了一份對祁茉的憐惜,心裡也暗自發誓,以後一定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不能再被人欺負了。
錢文菊拎了一兜子餅乾,讓她們路上帶著吃。
起身,時姝回了錢文菊一個大大的微笑,幾時幾刻出發,必需品是否帶齊,裝備是否齊全,每問必答,時姝還是做到了應有的圓滑。
有利必圖,時姝好奇,這才想起,祁茉剛剛說的,家裡的牧羊犬生了幾隻小崽子,被你嬸拿回家兩三隻看豬圈了。
錢文菊剛走,時姝手裡的鬨鐘也響了,該叫醒母親跟時藜出發了。
揮一揮手,又得是小半年才能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