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下午你們又要進蟈蟈籠了!家裡就剩我跟你小弟弟了。”
祁茉一邊喊著從孩子上小學就開始的話術,一邊忙著時藜收拾明天要走的東西。時姝也在一旁搭把手,而她自己的東西早在幾天前就收拾好了。
時姝有個怪毛病,什麼都喜歡提前一步規劃。
放寒假的那一刻,備忘錄就已經滿滿當當,記錄了回家要帶的東西。回到家的那一刻,又開始提前一個月規劃自己走的時候要帶的東西。並且臨走的前幾天會,除了手機跟充電器,會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到自己的行李箱中,用什麼拿什麼。總的來說,就是踐行了一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相比於時姝,時藜就要遜色很多,她沒有一套規則,用祁茉的話說,“先上轎後紮耳朵眼”。
不管是在從前的時家,還是現在的宋家,時藜永遠是那個拖後腿的老二,什麼事不是有媽媽就是有老大,不用自己操心,日子也就過得慵懶了許多。
就拿去年來說吧,暑假剛去大學的時候,人家都拿著曬過的被子郵寄到學校,或者在學校曬一曬。她倒好,都長了毛兒了,愣是想不起來東西堆到哪個牆角了。
這不,這個寒假的衣服,攢了一個假期都沒洗,快到上學那幾天又想起來了。之前時姝每次洗衣服,時藜都會蹭幾件貼身穿的,像那種大件羽絨服是沒得蹭的。結果,混了個裡外不是。碰巧遇上刮大風,降溫,衣服全是冰叉兒,曬了幾天不見乾,最後還是祁茉一點點拿到爐子根下烤乾的。
時藜也是個富貴命,十指不沾陽春水,宋景華說得好,曾用“厚的能當飛碟”來形容時藜切的土豆片,“插到地裡還能活”來形容時藜炒的青菜,更甚者“丐幫老大的討飯碗”來形容每次時藜刷過的碗。
時姝狠狠地歎了口氣,“時藜真是命好啊,啥事都不操心,上學可得自己照顧好自己哦~”
“知道了!”時藜抱著一團沒洗的內衣,隨便找了個袋子塞進了皮箱。
本來被祁茉收拾整潔的空間,一下子亂了起來。
“小老二啊,你看看你,淨給媽媽搗亂!”
祁茉帶著唱腔,惹得時藜不禁大笑,“因為,我是媽媽的好大兒啊!”
距離出發,還有一個半小時,祁茉打了哈欠,要去睡一會,起的老早,為了孩子臨走前能吃上一頓“滾蛋餃”,忙到半夜才歇息。
剛剛還有點喜色的時藜,轉而噘著嘴,肯定是剛剛聊天的時候出了問題。
時藜就這樣,感情不順,心煩意亂,更沒有心情收拾東西,見祁茉收拾的差不多了,也順便躺炕上休息了。
現在就隻剩時姝還在屋裡遊蕩,宋小凡上學去了,正好趕在“不能目送”的時刻。
宋景華去彆的光棍家串門了,這是他不管成家沒成家,都習慣的事情。
時姝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了家門口。往日回憶,這也是她的慣例。
高三那年夏天,她得了重感冒,宋景華從外麵走進來,摸著肚皮漫不經心地詢問。
時姝趴在炕上,懨懨欲睡,沒好聲。
宋景華被拒,惱羞成怒,“好心好意問你,看你的態度,我愛多管些閒事,多句嘴,管你死活,哪怕死了!”
“要你管?”曾經的她打不還嘴,罵不還口,如今倒是長能耐了。對於這種看似正經的關心,她比誰都討厭聽到,裝模作樣惺惺作態的慰問,還不如幾句厲叱來的痛快。
時姝早已沒了當初犟嘴的恐懼與心驚肉跳,她斜著眼睛凝視著繼父,她明顯看到了繼父眼底那種好心無端被拒而升起的怒火,就這種怒火還是會讓她僵硬的內心產生絲絲不安。
宋景華做的種種在外人看來關懷備至的做法,對於她來說,不僅不會有感激,反倒是日日增加厭惡,不知怎麼,就連短短的幾句輕聲問候都會讓她胃裡一陣翻騰與乾嘔。
第一映象就差勁的要死,再怎麼改觀與討好,都割除不掉他在她心中黑名單的地位。
即便發燒到39度,時姝也堅持不上醫院,不打吊瓶,就為了不坐他的摩托,不與他有任何的肢體接觸,尤其是身子要靠著他的背,環著他的水桶腰防止顛簸,這讓她極度的不舒服。
宋景華買了兩台新落地扇,聲稱兩個孩子高三用腦,需要好吃好喝伺候著。她對此並不感冒,對他熱心腸的行為更是無動於衷。
時姝始終忘不了過去那如河豚一樣圓滾要炸了的肺部感覺,痛不欲生,比死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