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刃退去,張瑤即刻便調轉了劍尖,指向崔曉。
張瑤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崔曉與烏刃一同殺了古巧。
她清楚知道自己打不過趙平,也不知崔曉功力如何,稍抿著嘴,眉毛下壓,忍著悲痛。她年歲也不大,與崔曉近似,看起來,便像是個平白受了委屈的普通人家小姑娘。
——如果忽略她懷抱著的古巧的兩部分屍體。
“唷。”趙平說道,“先等等,彆忙著打。那邊有人來了,不過還遠。”
崔曉聞言向來路遠望,確實見有片光亮緩緩而來。他就問:“需不需要躲一下……”
“啊。”他話還沒說完,李惟清忽然出了聲。
猛地向身側看去,崔曉便見此地隻剩了他、趙平、李惟清三人。張瑤帶著古巧的屍體與那柄赤色窄劍,竟從李惟清所站方向逃了。
他吃驚道:“她、她跑什麼,我不過是想問問究竟怎麼回事。”
“嗯,先彆問怎麼回事了,我看我們且先躲躲為妙。”趙平拿手摸摸下巴,搶先提起李惟清,兩下躍上右手邊的屋頂。崔曉無法,也一起跟上。
不多時,便有一大隊人馬緩緩走至他們近前。這幫人都遮掩了麵容,從崔曉趙平二人的來路而來,停在了距他們身前的屋前,打頭的人快走幾步,開了屋子房門。
先是幾人走入,隨後又出,將馬車打開,便有幾名輕紗覆麵的女子款步而下,手中皆捧著些東西。有的是木盒,有的是兵器。木盒皆由烏木製,其上雕刻精美紋樣,兵器皆閃利芒。共十餘輛馬車行過,一輛下五人,下完了人便毫不停留,由車夫駕向外市街道。
李惟清恍然,先前那秉燭書生所言暗道,竟然是拍賣會運送貨物的暗道重地。
倘若僅是這些,還算正常。
可過了十餘輛馬車後,後麵的馬拉的便不是車,而是一個個的鐵籠。籠裡皆蜷著十餘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有男有女,不發出一點聲響,像是儘數睡著。
崔曉登時便想起身,又叫趙平按住,好在沒發出任何聲響。
鐵籠共有五個,算來約有五十餘個孩童。可他們在清水鎮、青橋鎮時,卻從未曾聽聞孩童走失消息,倘若全是當地人,這般數量想來官府不可能無一點響動,怕是自各地采買拐騙而來。
鐵籠被依次送入門內,蒙麵之人也依次步入,隻剩了兩人守在屋外。
忽聞一男孩口中吵嚷。
有漢子提著一名尚清醒的男孩步至近前,男孩被提著領子,雙腳離地,正奮力掙紮:“我可是,可是會武功的!我跟你說,你知道我……唔唔!”他說話不多,即被塊布塞了嘴,隻能發出唔唔之聲。
崔曉當即聽出,這是張棋的聲音,忙仔細去看,果然是張洪堅的義子。
那漢子臂上肌肉隆起,張棋又抓又打,也隻填了幾道紅痕,仍改變不了他被像雞崽兒一般提著的事實。門外守著的二人是一男一女,此刻那女人便明知故問:“唷,王虎,手裡這是提了個什麼?”
王虎聽她一言,便又把胳膊向上抬了抬,將張棋提至二人麵前,憨聲道:“內市口捉了個要偷溜進去的小子,武功不濟,不知怎麼進來的。拍賣會貨裡,不是在西川時搞丟了個女童?反正做藥人的更看體質,這小子好歹有些武功底子,單子上也是男女一齊記的,我看正好。”
“早就說門口那些機關該修一修了。我說你去做些什麼了,腿都站麻了。”女子嗔道。她的腿當然沒有站麻,她移步十分利落,側身讓王虎和另一男子進去,而後關上了屋門。
這屋子就像一般人家住的屋子,生活設施齊全,可床卻被搬開一角,木板撇在一旁,露出其下樓梯。
男人便道:“他沒被藥湯泡過七七四十九天,也沒被施針毀去神智,怕是不會聽話。以劣冒優,砸了招牌,八刃使決計會怪罪。”
王虎稍作思考,說道:“嗯,那便把這小子去目斬舌,再挑廢手腳,你們誰活兒做得乾淨?實在不行,也隻能扔去蛇窩喂蛇了,也不算白瞎。”
“不急。藥人又非什麼重要貨物,沒幾個人要。我看空穀今年也沒派人來,秉燭書生在外市待得又安分,能不能全拍出去都是兩說。”女人伸手輕彈張棋的臉蛋,嬌笑道,“王虎,若能剩下,便把這小家夥留下可好?”
王虎道:“你是說?”
“誒呀,天天在這第八鬼市裡麵對一幫臭男人著實無趣。這小家夥看著很有活力,武功也有底子,想來能調教成一隻好寵物。”女人笑道。
“隻要不讓第八刃使知道。”那男人說,“王虎,討好女人是討好女人,可彆連累我。”
王虎便說:“那且先塞最後一個籠子關著,待拍賣會結束,再請人來施針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