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我想於此處呆站,還勞煩蕭兄將刀都卸了,我才好走出。”李惟清徐徐開口。
這樣讓刀指著,他們怎麼如此淡然?
這些人怎麼會放任他們閒談?
蕭九華顛顛手上餘下幾塊碎石,覺得自己已經出手晚了些,卻依然沒能見著身旁這人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由直道虧了虧了。
他手隻上下一揮,石子彈出,就見兩人僵硬往後一躺,還維持著那番姿勢,原是穴道叫人點了。
蕭九華一步躍出這個“包圍圈”,李惟清比量一下二人躺姿與距離,歎道:“蕭兄,這是讓我踩著過去嗎?”
蕭九華道:“非也,李兄樂意,跳著過也成。”
他雖口中開著玩笑,卻仍足尖一掃,將躺下兩人挪出些距離,以供李惟清走出。與李惟清言語間,蕭九華不時向上瞧看,好似有人藏在樹梢一般,可他除卻許多樹葉,當然什麼也沒能瞧見。
李惟清得了便宜也不賣乖,三兩步走出,稍稍細想,又道:“我覺得,這次該是真的九刃教了。”
確是如此,這些人來得突然,配合默契,又於步法間隱隱匿下五人陣法,五人交錯而出,行雲流暢,疾行似舞,正像是傳聞中九刃教的“踏刃舞”。
他卻並非因此得出推論,而是因那五人來時獰笑,言過:“奉九刃教怨使之命,取上山之人狗命!”
怨使便是第八刃使,先前蕭九華與他說過,他已記下,這樣一聽,便恍然大悟。
“我覺得他們這套詞也該改改了,隻一見麵便道‘奉命取誰誰的命’,聽著拗口,一打照麵又突然,誰心裡也不高興。”蕭九華道。
李惟清來了興致:“說的是。這般一說倒像是想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誰下命令找誰去。可若尋到下令之人,怕不是又會有人說:‘下手的是誰誰,與我何乾’,這樣兩方推諉,若有仇要報,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蕭九華想也不想,道:“當然是一刀一個,管仇人說些什麼,懶得聽。”
“蕭兄的武功自然……嗯,蕭兄,你先前不是穴位被點?”李惟清忽然記起此事,便問。
“鄭青嵐學藝不精,穴道點得不嚴,本懶得費力去解,想待其自己鬆動,誰又知會橫生事端,故不得不解。”蕭九華道,“這幫人倒是慣會壞事,怨使這名一聽就讓我怨氣頓起,若非有這一遭,想必你我尋處好風景,且等阿秋找來也未必不可。但穴道已解,我便不得不又麻煩起來,否則如此乾待著不做事,阿秋定然要罵。”
“蕭兄與阿秋姑娘感情頗好,她想必也不過會抱怨兩句。隻是,蕭兄又有什麼麻煩事?”李惟清便問。
“找路,難道不是件麻煩事?找鈴鐺,豈不又是件麻煩事?”蕭九華回答,從僵住不動的幾名九刃教中人中挑了一人,從其手裡抽出一把劍來,道,“而既然九刃教是衝李兄來,也沒有不護之理,這又是一件麻煩事。”
“怎說是衝我來?”李惟清又問。
“說著取‘上山之人狗命’,劍路眼神卻隻向你一人而去,我簡直沒有見過比他們更能暴露真實目標的人了。”蕭九華伸手一彈劍身,“我們可沿……”
他的話隻說一半便停了,因為他已聽見撞鐘聲,驟然向山頂扭頭而視。李惟清見他如此,雖不解其意,但也跟著不語,待蕭九華收回視線方才發問:“可沿?”
“不如先行上山。”蕭九華道,“我聽見了撞鐘聲,想必阿秋隻要未曾下山,也能聽得到,那麼她也勢必會去。”
“為何?”
“因這鐘響二十,十緩兩急五緩又兩急一緩,乃是我與友人曾商定的暗號……這本該是段曲子。倘若有難,尋周遭可發聲的樂器如此一鳴,甚至取物什一敲,嘴裡一喊,倘若我在或我的友人也在,定然前往。”蕭九華仍麵帶笑容,語速卻稍稍加快,“鐘嘛……湊合聽懂。李兄,若你日後有難,不妨也試試,我江湖朋友還是有許多的。”
“承蒙關照。這是急事,怕是蕭兄隻能獨自前往,畢竟我步伐不快。”李惟清適時道。
蕭九華擺擺手,審視片刻,擇了李惟清肩膀一攬,笑道:“我哪兒能放心李兄跟這幫人待在一處,還是一並去吧,隻是……山路崎嶇,千萬要忍得住,不要一口將剛喝不久的肉湯吐在身上。”
李惟清笑容一僵,頓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