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曉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他先前見過張弘韌的指間刀與削萬頭的掌法,凝神觀望時已將之粗略記下,方才與孩童戲耍一番,更是已將記下的部分稍稍施展。他現在已將這些記得更牢。
他既然已將之記住,邊走路時邊想的便是若再對上此招,劍該如何使、步要如何踏,幾處該對以虛招,幾處又得儘力而上。
阿秋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小灰走得仍並不快,他們便也隻得慢慢走著,分心想些其他倒也無礙。她自己也且走且想,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那鈴鐺究竟被她丟在何處。
想著想著,她的思維便跑偏至宵夜還有沒有的吃,又該吃些什麼上去。
“哎。”阿秋想著想著,忽然道,“崔曉,你師兄他……”
“怎麼?”崔曉一個激靈,方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停下步伐,小灰正在前方等著他倆,繞著圈圈好不著急。
“他有什麼忌口?”阿秋說道。
崔曉愣了愣,想起在徐城時盈滿樓的那頓飯,便道:“沒有,若說飯食,他喜歡吃軟糯些的東西,有肉更好。”
阿秋便點點頭,兀自思量一番,決定宵夜讓蕭九華請客,吃隻糯米雞。
“說來,阿秋姑娘,你可是半年來一直待在山上?”崔曉問道。
阿秋一邊拉他再跟著小灰一起走,一邊說道:“當然,具體多久我卻是懶得記下了,若你好奇,等找到他倆,再回小屋數數刻痕便知。”
崔曉搖了搖頭,若隻是好奇,他當然不會輕易提起他人過往,隻是在頭頂比劃了一下,問道:“你可曾見過一個約是……這麼高的男人?他身上不帶兵器,衣服布料不便宜,看著很輕佻……”
“這點形容,我著實是見過不少……畢竟清燁山莊就在附近,我瞧他們莊子裡就有不少這種人。你是要找誰?”阿秋失笑。
“找我師父……近幾天呢?”崔曉又問。
他想,這本不用問,畢竟他師父既然寫信給他師兄,人又怎麼會不在清燁山莊?可他又想起隨之附送給他的一封信來——便是他先前塞在錢袋之中的一紙薄信與木雕的花,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去摸腰間錢袋。
崔曉的動作頓住,表情僵硬起來,他的錢袋呢?
“這倒沒有,要說去清燁山莊的路也不止上山一條,不過說起來最近倒有些有趣的。我見到有許多蒙著麵龐穿著黑衣,形似殺手的人在清燁山莊裡……怎麼了?”阿秋見崔曉忽然頓住,便問。
“沒什麼……”崔曉扯出個乾巴巴的笑容來,說道,“怎麼會有殺手在清燁山莊裡,莫不是晏莊主惹上了什麼麻煩?”
“嗨,那誰知道。說不準是人家宴會的餘興節目呢?那種,飯後笑看的戲碼之類的。”阿秋隨口猜測。
“不大可能吧,清燁山莊也算聞名江湖,又宴請這麼多人,若真出這一番戲碼,隔日就要戲碼變笑柄,晏莊主這麼做是何苦?”崔曉嘴上應著,心裡卻仔細回憶著究竟把東西放在了哪裡。他仔細想來,忽然記起剛因卉夢而睡去,又做了一個夢醒來時,因麵前忽然撲個東西過來,情急之下他似乎扯了什麼東西將之一把按下……
崔曉不由得在心中叫苦不迭,這下可將事情辦砸了,這東西他師父在另一張信裡告知過他,要在清燁山莊給他師兄,這下卻遺漏在了殷老丈的棺材鋪裡。他隻能想著殷老丈應該不會將東西隨手丟掉,說不定從清燁山莊返回時再給他師兄也來得及,又或者,倘若他此時下山……
“崔曉?”阿秋已又說了兩句話,見他沒個回複,便多叫他兩聲。
崔曉聽漏了阿秋方才的兩句話,隻得道:“啊……抱歉,阿秋姑娘,我在想……呃,你說我師兄和蕭九華,他們會不會是叫人捉走了?”
“不會啦。”阿秋說道,“頂多是蕭九華帶著你師兄去做些什麼,哼……誰捉得動他?蕭九華又不認路,這樣亂跑多添麻煩,等找到了看我不……”
蕭九華打了一個小噴嚏。
李惟清忽然覺得,早知留在原地會是如此,還不如與蕭九華隨便選個方向先走走看看。再不濟他也可以隨便找個地方閉目養神,總不至於像現在一般,讓人圍在正中,幾柄利刃正指喉口。
他倒也並非因而生懼,不過卻覺得這番陣仗很是累人,這五人橫直臂膀將他與蕭九華圍在正中,卻偏偏沒有直接痛下殺手,這般舉著,李惟清看著便累。
蕭九華歎了口氣:“李兄,你就這般站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