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燁山莊大得很,一名侍女將李惟清與崔曉二人引入一處庭院,瞧著雖是小了些,可石亭、水池、花草也是一應俱全,大差不差。說也奇怪,自門口一路走至庭院的時間並不算短,清燁山莊這婚宴操辦的大氣,來賓也應是不少,山莊裡卻很是安靜,無人大聲喧嘩、吵鬨,安靜得像是賓客還未到來。
侍女將屋子門窗一一打開,這屋內顯然早已拾掇過一番,並無太多灰塵。侍女也未動其他物什,隻小步走出屋子,對著二人稍稍行禮,道:“二位貴客可暫歇於此,莊主吩咐了,在明日婚宴開始前,貴客有何需求直接吩咐我便是。”
“這位姑娘,廚房可還有未用的早膳?”崔曉撓撓頭,嘿嘿笑著,他半路上便餓了,走到清燁山莊時天也剛亮不久,正是吃飯的好時候。侍女掩唇一笑,說道:“貴客稍等,我這便叫廚子做些吃食,二位可有忌口?”
“沒有,沒有,多拿些肉便是。”崔曉瞧李惟清微笑著不作答,便道。
待侍女走後,崔曉與李惟清也未進屋,隻在院中石亭內坐下,二人衣物在一路上濕了又乾乾了又濕,崔曉仗著少年氣盛又有內力傍身尚且無妨,李惟清卻已經是頭昏腦熱,鼻腔堵塞,他伸手探一探自己額頭溫度,好在並未再度發燒。
崔曉坐在李惟清對麵,盯著院中小橋流水,似是在發呆,李惟清便歎了一口氣,道:“崔曉,你已經猶豫了一路,究竟是在想什麼話該不該說?”
崔曉抖出一個激靈,將一串話脫口而出:“師父隨信給了我一朵木雕李花讓我在清燁山莊給師兄,然而我把它……把它……”
“把它落在了棺材鋪?”李惟清接道,“無妨,我本身也不大想拿著那朵花,因而當時才未提醒你錢袋的事情。”
崔曉未曾想到此事會如此輕飄飄地落下,將眼睛睜得溜圓,李惟清沒有絲毫驚訝,顯然早已知道這件事情,可崔曉自信從未將師父給他的信與木花讓李惟清看到過,他又是如何知曉的?崔曉便問:“師兄,師父早與你說過?”
“並未,隻是最初便對那過於寬厚的信封有些猜測。”李惟清答道,“桓溫佘的信總由他人之手送出,且他不易醉,即便喝再多,也不會在這種事上出岔子。”
崔曉聽至此處,不由得反駁:“那個老酒鬼哪裡不易醉?他一月中能有半月醉死在屋裡,剩下半月中又有一半是在酒樓中過夜,隻有不到一旬的日子斷斷續續能清醒的現身教我練劍。”
李惟清對此笑而不答,他所坐位置正對著庭院入口,便道:“崔曉,你的早膳來了。”
崔曉猛一回頭,便見先前的侍女端著幾疊大盤,正穩步向他們所在的石亭而來,他先前並未聽到任何動靜,若並非是忽然讓人塞住耳朵,就隻能說明這名侍女也會武功,有內力在身。
這幾疊大盤瞧起來也不輕,侍女將之一一擺放於石桌之上,向將驚訝寫在臉上的崔曉與無動於衷且正發呆的李惟清行禮,輕聲言道:“貴客慢用。”
侍女自顧自逐步退走,崔曉也並非未曾見過身負武功的侍從,他的注意力便從容轉到了石桌上擺放的食物。在阿秋的小屋中喝的那點肉湯不怎麼頂用,在紫金山的暗道又花費了不少力氣,先前還感覺不深,這飯菜一上桌,崔曉便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餓得不行,當即捉起雙筷子,一手將稻飯往嘴中扒著,另一隻手又抄起一湯餅,仿佛匹餓狼。
李惟清將盛著熱粥的碗挪到自己身前,輕輕攪動,看崔曉如此這般不由覺些好笑。
雖然不必擔憂清燁山莊特意下毒來害他們,但這莊子實在有些安靜得過分,算來已近辰時,習武之人又一般都慣於早起,清燁山莊中不通武藝的人肯定沒幾個,可他們至此加上侍女口中的廚子也至多隻見四人醒著,偌大的村莊裡頭除了那些大紅的裝飾,半點也沒有主人家婚事當前的喜慶氣氛。
李惟清喝下一口粥,思量著。這時崔曉已經啃完了一張湯餅,咽下了一整碗飯,他抹抹嘴,又咕嚕咕嚕灌下幾口水,這才把動作緩下,又摸了張餅慢慢啃著。崔曉已經知道李惟清食不言的習慣,待二人將這一頓早膳匆匆解決後,他才琢磨著開口:“師兄,反正還早,這莊子也未免太靜了些,要不四處逛逛,順便找找師父?”
李惟清早已看出崔曉按捺不住的小激動,這一碗熱粥下肚也覺得好受了些,腿腳多少有些緩過來了。崔曉一夜未睡也不顯倦意,李惟清一點頭,他便從石凳之上竄起,等他兩步到了院門口時李惟清才剛剛起身,快走幾步才得以跟上崔曉的步伐。
清燁山莊中的珍木奇石絕不在少數,觀賞性不可謂不強,但一路下來崔曉與李惟清硬是一個人也未遇見,先前帶他們進入山莊的侍女也像藏起來了一般,不見蹤影。
李惟清看出崔曉已經把這些幾乎拋在腦後,隻一心想著找他師父,便也未提。這山莊中高手如雲,想來應也不會出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