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曉忽然有些猶豫起來。
他覺得自己的確有些疑鄰盜斧,眼前接二連三的事情把他繞得暈乎,當事人之一又在眼前,為何不直接問問?
於是他問:“晏莊主,我有一事想問,先前雨亭中那盤糕點,是誰端與你的?”
“江儀。”晏儀蕭雖不明白為何他要在此時提這樣一個問題,卻依然不遲疑地回答了。
“晏莊主可知那糕點有毒?水塘中的魚,不大一會便都翻了白。”李惟清道。
晏儀蕭武功雖佳,但顯然對於毒藥等物不甚上心,因而他雙目明顯空茫了一瞬,而後才急急答道:“在下不知那糕點有毒,否則又怎會邀你們一同品嘗……這……怎會有毒?”
“因為江儀是個湍族人,而他來清燁山莊,本就是另有圖謀的。”崔曉立即道。他將他們在紫金山內地道的遭遇、佳貝柯一輝一家的算盤,清清楚楚地講了出來。鄭南聽著聽著便不再去夾菜,隻將筷子握在手心,二樓本就隻有他們七人,沒了鄭南本也不大的咀嚼聲,就變得十分安靜。
晏婷芸先前還不知道這些較為詳細的情況,未曾想過清燁山莊附近竟還有這樣一夥人,更未料到江儀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她將江儀當朋友看待,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清燁山莊上上下下的人手基本都由晏宿把關,江儀自然也不例外。晏宿在一旁坐著,更顯頹態,渾身上下都寫著懊惱二字。
“佳貝柯一輝還乾過這等事情?”鄭南笑道,“我還以為他是個膽小如鼠的家夥,竟也能定下這種還算大膽的計劃來。”
“鄭大俠認得佳貝柯一輝?”李惟清緩緩問道。
鄭南也緩緩回他的問:“認得,怎不認得,晏兄也認得。”
晏儀蕭也認得佳貝柯一輝,而佳貝柯一家幾年來蝸居在紫金山離清燁山莊如此近的地方,清燁山莊難道會半點都不知道嗎?
晏儀蕭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他說道:“我的確認得佳貝柯一輝,也知曉他們住在紫金山中,可我卻不知他們行偷盜之事,也不知他們叫江儀來竟是另有圖謀!”
晏儀蕭本已在正月大赦時為江儀備下手實,打算等到秋季年讓他入江湖長些見識,卻未想在即將夏秋交接的季節接踵而來如此多的事情。
先是百馨坊找上門來,鐘慕一改早些年他所熟識的模樣,似真瘋了般以整個清燁山莊作為要挾,不斷提出古怪要求——比如要看晏婷芸與江儀成親。晏儀蕭借此在江湖中大肆宣傳婚宴,也有廣集各方各路英雄好漢的意思。
他當然也認得鐘樂,鐘樂初來時總跟在鐘慕身邊,半月後鐘慕便不再出她所在的彆院,鐘樂正是好動的時候,一天從院子裡溜出來三五回,專在山莊各處上躥下跳玩泥巴捉鳥。鐘慕雖不出院子,但她的“客人”可也不少,他們一來身手不差,二來目標明確,似隻為殺鐘慕,晏儀蕭便從未插手。夏日裡屍體堆不上幾日便要生蛆發臭,也不知鐘慕用了什麼辦法,將數量眾多的屍體處理得乾淨利索。
“你們不必對此疑慮,我們認得佳貝柯一輝時,他可還是個行俠仗義之人。”鄭南不知想到些什麼,哈哈大笑,“幾年前也是他找上晏兄尋個住處,要求極其古怪,他要尋處僻靜、溫熱、潮濕之處,多蟲、少蛇、隱秘,最好位於地下的地方。我們幾乎找遍了半個大唐,竟在清燁山莊附近尋到這處地道。”
“但我們二人隻尋到處入口,還未來得及查探,便被他所製止。因而這些年來,我也未去看望過他們一家。”晏儀蕭補充道。
崔曉疑惑道:“二位前輩為何要幫他找這樣一處地方?”
鄭南苦笑:“我欠他的,一不小心便把晏兄也拉下水了。不過既然佳貝柯一家已死得隻剩個江儀,我想晏兄也不至於為難與我了。”
清燁山莊之中氣氛已經足夠緊繃,江儀一人翻不起什麼風浪。
“除此外,我們在紫金山上還遇見了九刃教的第八刃使。”李惟清道。
這個消息並不算小,畢竟九刃教怨使的名聲是因他手段之殘忍惡毒而傳遍的江湖,可除了晏婷芸與晏宿麵色忽變外,屋內再沒一人顯得驚訝。
晏儀蕭的表情也稍有變化,隻是那表情卻像是在說:終於來了。
什麼終於來了?怨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