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錦訣是一門獨門絕技。
晏儀蕭憑借笑錦訣獨步江湖的年頭對崔曉來說已經有些遙遠,他這首曲子在當時也是名冠四方。江湖的記憶總是短暫的,雖然將晏儀蕭的名聲流傳了下來,但他所吹彈奏唱過的曲子,卻沒有一人能夠模仿。
這門功法旨在以五音撥五臟人弦,人弦指的自然便是經脈,晏儀蕭的曲音總是即興而起,變化頗多,便是應對過笑錦訣的人,也不敢說全能破解。
他手中的笛子也非凡品。
因而陸占平步伐愈加淩亂,連中鄭南幾招,已被逼至險境。
他當然不可能是自己一人來的清燁山莊,九刃教的教眾呢?都去了哪裡?
陸占平咬牙勉力躲閃,他與鄭南的實力本是相當,但笑錦訣著實古怪,他一時無從抵擋,隻覺頭重腳輕,腿腳如踩在棉花上一般綿軟無力,胸中情緒又被放大數倍,一擁而上。這般境況,他尚能躲閃已經算是不錯,但陸占平從來不是吃虧還憋著的性子,怨使從來都不惜與人同歸於儘。
陸占平怎能沒有壓箱底的招數,他雙目中怨懟未消,更有寒芒一閃而過,騰身翻過鄭南直點死穴的一招,又一個轉身,待屋內諸位瞧見他手中暗器時已是來不及了。
這盒狀暗器名為燈下黑,器如其名,這暗器會自周身毫無死角地發射盒內所有暗器,唯有使用之人躲在下方,方能安然無恙。
沒人會懷疑陸占平是否給暗器塗了毒。
暗器激發的速度極快,與其說是彈,不如說是如雨珠般自盒中射出,速度很快,崔曉隻來得及堪堪將他與李惟清所在方位的半數擋下,眼看仍有五成來不及攔,卻是鐘慕忽然出手,鐵傘一撐一轉,餘下五成便稀裡嘩啦地再被彈出,又落在了地麵。她的目光又掃向鐘樂,見鐘樂已十分機靈地躲至竹椅背後,便未再動作。
鄭南雖在瞧見暗器的一刹便即刻後退,但依然離得最近,所幸桌子就在他近旁,鄭南用腳一踹一蹬,令桌子豎立在麵前,得些喘息時間,也未被傷到分毫。
一旁的晏儀蕭手中隻有一橫笛,但他雖以樂律見長,又非隻會奏些曲子,即刻扯起護著晏宿後退,也沒讓暗器擊中。
烏刃本就在稍遠處,百馨坊的殺手已被他解決大半,餘下的有些被陸占平的暗器牽連,一時間站著的也不剩幾人,沒一會的工夫,鐘慕留下的殺手便要全軍覆沒。
上百的暗器外加萃取的蛇毒,盒子內的機構也是一次性,非能再度填裝,還需再找人定做,陸占平這暗器的價值可也不低。隻是這屋內幾乎儘是江湖上少見的頂尖高手,因而這東西未能將效用完全展現發揮。
可屋內的確並非全是頂尖高手。
撲通一聲,人倒在地麵的聲響沉悶,音量不大,晏儀蕭幾乎是帶著驚恐地向晏婷芸所在的角落看去。他們之間距離尚遠,方才晏儀蕭無論如何也顧及不到晏婷芸的位置,這聲響從晏婷芸所在的位置發出,立即將他嚇得不輕。
倒地的人是江儀。
江儀的武功不高,晏婷芸雖較他好出很多,可畢竟年紀尚輕,武功也並不夠深厚,於同輩而言是佼佼者,在陸占平麵前卻半點也不夠看。漫天暗器襲來時她不由得一時無措,手無兵器,身旁無處可躲,用什麼接招?千鈞一發之際,本被她攔在身後的江儀忽然用力一扯晏婷芸衣袖,令她始料不及一個踉蹌,而後他自己竟挺身而上。
小盒之中所置暗器皆為輕巧之物,即便速度再快、刃再尖銳,也沒法將一個人的骨骼與血肉完全穿透。江儀的軀乾將暗器擋得嚴實,晏婷芸未被傷到分毫。
這一幕屋內卻是沒有一人能夠預料,便是一直平平淡淡的李惟清,也微微流露出訝異的表情。江儀向後仰倒,恰正被晏婷芸接住。江儀雙目睜大,眼中滿是血絲,七竅流血,身體僵直,竟是已然死了。
忽然有人鼓掌,是鐘慕笑著,她坐在樓梯扶手上輕輕點頭、鼓掌,就好似見到戲曲上演至精彩階段。她向李惟清道:“我早說過江儀定然是喜歡晏婷芸喜歡到不得了,看,對吧?”
晏婷芸已經坐在地麵,將江儀的屍體輕輕放下,雙目微眯,是憋著眼淚。江儀已然身死,但陸占平可不會為他哀悼,暗器一使,即刻便想逃出憫義樓去,卻又被鄭南扔出的桌子一擋,失了逃跑的最佳時機。他本也未指望這暗器能將誰傷到,被這一攔,卻忽然怒上心頭,恨恨咬牙。
清燁山莊內因為籌辦婚宴,各處都布置上了火紅的綢緞,昨夜下雨淋濕不少,雜役新換上的則十分乾燥。憫義樓內的綢緞雖未被淋濕,卻也在早些時候被一並更換過。現下陸占平正退至牆上綢緞附近,捉住綢緞一端將之用力扯下,在綢緞的遮掩後,牆壁上赫然掛著一副牆弩機關。
晏儀蕭大驚失色,這並非他的手筆,弩是禁物,他從未敢私藏哪怕一支箭頭,這東西是從何而來?他緊張地向李惟清的方向望去,卻見他半點沒將注意力放在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