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漢迢迢(三) 等一個人(2 / 2)

喻南風見四下無人,悄悄湊近他耳邊道:“我方才去小寒那裡,正好聽見楚綰綰提起七夕信物的事。”

喻南風一邊回憶,一邊複述著楚綰綰的原話:“她說,要送給一個劍修,平日裡對她很好,但最近鬨了彆扭。這說的不正是大師兄你麼?”

沈翊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在他瞳孔深處,仿佛有一簇冷灰重新燃起了火苗,越燒越旺。

原來她隻是嘴硬,和從前一樣鬨脾氣,其實心裡還是有他的。

笑意從沈翊的眉梢眼角浸了出來,他又重重拍了兩下喻南風的肩膀,話語雖短,卻充滿誠摯:“多謝。”

說完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留下喻南風在原地疼得齜牙咧嘴:“大師兄!下次能不能輕點!”

*

因著手工活實在是不熟練,楚綰綰連著熬了幾次夜,眼下又多了一層明顯的烏青。

她原想撒撒嬌讓崔秋寒幫忙,但崔秋寒隻是點了點她的鼻尖,神色認真:“不行,七夕信物一定要親手做,旁人不得經手,不然就沒有它的意義了,不是麼?”

……她是想過拚一把,但這也太拚了吧!

楚綰綰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在七夕前夜,用自己可以忽略不計的手工技能,做出來了一個稍微像樣的劍穗。而前幾天創造的十來個殘次品,還在桌上堆得到處都是。

楚綰綰看著那劍穗,長舒了一口氣,又取了兩個小鈴鐺,代替串珠穿在上麵。如此便是一步一鈴響,獨一無二專屬於謝辭的劍穗。

她謝過崔秋寒,沐浴著皎潔月華,拖著疲憊的步子回房。

等到終於能倒在柔軟的床上,困到眼皮開始打架,她心裡又怕謝辭明天不會出現,惦記著事先知會他一聲。

她從懷裡摸出傳音玉簡,貼在唇邊悄聲問道:“謝辭,你在嗎?”

對麵一片寂然,沒有回音。

她頓了一頓,繼續道:“你明日下山到雲舒台來,我有東西給你。”

一口氣說完,她也顧不得謝辭到底有沒有聽到,再也無法抗拒困意,沉沉睡去。

*

第二天,楚綰綰自睡夢中醒來,下意識去摸手邊的傳音玉簡。玉簡依然暗淡無光,意味著謝辭沒有回話。

她心下隱隱不安,卻還是拿脂粉仔細蓋了眼下烏青,挑了一身天水碧的羅裙換上,在耳邊綴了兩顆玉珠,顯得整個人清麗脫俗。

收拾停當後,她將玉簡和劍穗揣進懷裡,出發去雲舒台。

因著有心事,她步伐也懶懶的,花了一柱香的時間才走到。她下意識地看向四周,並沒有發現那個清俊修長的身影。

到處都是互贈信物的甜蜜情侶,散發出戀愛的酸臭氣息。楚綰綰獨自一人,混在其中非常惹眼,又很尷尬。所幸她在雲舒台的角落找到一個涼亭,便趕忙躲了進去。

半個時辰過去,謝辭沒有出現。

楚綰綰百無聊賴地揪著劍穗的流蘇,連帶著上麵的鈴鐺晃得亂顫。她懷疑他再不來,自己就要把劍穗薅禿了。

一個時辰過去,謝辭沒有出現。

逐漸有弟子注意到她,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多。

“那不是楚綰綰嗎?你說她是在等誰啊?”

“還能是誰,大師兄唄。”

“我看不像,大師兄哪裡忍心讓她等這麼久?”

“聽說她最近和小師叔走得很近,也許是在等小師叔?”

“小師叔?那我看她是等不到了,小師叔心中隻有劍道,這種日子是萬萬不會下山的。”

“就是,小師叔的眼光也不會這麼差啊。”

楚綰綰本來並不關心旁人的冷言冷語,隻是隨著時間流逝,一分一秒都似乎越發難熬,就像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道路上,窺不見一絲天光。

她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呢喃:“謝辭……你到底來不來?你再不來的話,我可要生氣走了。”

一個半時辰後,謝辭依然沒有出現,但沈翊出現了!

楚綰綰霍然起身,壞了,莫非是在這裡坐了太久,有好事之人去給沈翊通風報信,把這尊瘟神給招來了!

不知怎的,沈翊遠遠便一眼看見了她。他看上去興高采烈,也顧不得大師兄的風範,竟是飛快地向她奔來。

距離越來越近,楚綰綰屏住呼吸,終於在沈翊還有二十步時,閉上眼睛自暴自棄地喊道:“謝辭謝辭謝辭!”

不過片刻,身後傳來謝辭懶洋洋的聲音:“叫我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