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隗的麵目猙獰起來:“為何要入?我就是要他曾經守護的地方一寸一寸地化為焦土,來證明他以前的選擇是多麼愚蠢!”
楚綰綰瞠目結舌:“可、可他已經死去好多年,大晟也早就亡了。”
司隗麵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但礙於脖頸邊還架著謝辭的黑劍,不好發作。
謝辭卻緩緩道:“紀昭遺骨既然能夠化為舍利,說明他心懷慈悲,佛緣深厚,極大可能已經再世為人。”
楚綰綰心念一動。
按謝辭的說法,有沒有可能,紀昭的轉世就是四相中的慈悲相?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心裡打定主意,好聲好氣勸慰司隗:“與其遷怒他人、濫殺無辜,不如找到紀昭的轉世,向他問問清楚當年的事。”
司隗冷冷道:“那舍利是件佛性之物,我雖然持有,卻無法近身,想要找到紀昭談何容易?”
楚綰綰見她毫無防備、已經上鉤,繼續循循善誘:“我可以幫你找。你若是不相信,就與我訂立契約,寄居在四相琵琶內,時刻監督我履行承諾。”
說完這話,楚綰綰有些心虛,幾乎不敢看她。
片刻寧靜後,她突然感受到額間一股涼意,一縷陰氣從司隗的指尖逸出,沒入楚綰綰的身體。與此同時,楚綰綰額間紅光一閃,生成了一簇鳳凰花的火紅印記。
司隗抬眸看她,聲音終於含了笑意:“你說得不錯,他轉世一次,我便殺他一次,讓他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我更痛快。”
說完便消散形體,重新化為黑氣進入了四相琵琶內。
楚綰綰有些無奈,自己隻是讓司隗問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沒讓她再殺紀昭一次。罷了,若是到時候紀昭有生命危險,她再想辦法出手相救就是了。
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一般,司隗的聲音自琵琶內傳來:“對了……若是我發現你故意耍我,有心偏私紀昭,我第一個先殺了你。”
……她應該不會讀心術吧?
沒了司隗的束縛,戰甲上的器靈無人操縱,紛紛平靜下來,被拘的魂魄也在緩緩回歸身體,想必過不了多久,這些活屍就會全部清醒過來。
夜半的義莊還是有些陰森,楚綰綰也是好心,想在活屍魂魄歸位前,以樂音驅使他們離開,可手剛撫上四相琵琶,就感到一陣眩暈,險些站立不住向後跌去。
一雙手從身後伸了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將她鬆鬆地圈在懷裡。
她扶著謝辭骨節分明的手,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之前彈奏聚靈調,耗費了大量靈力,她現在也是有心無力。
見她無礙,謝辭便鬆了手,將紀昭遺骨遞給楚綰綰,她雖然有些怕,還是伸手接過。
那遺骨上還有謝辭的血跡,她手上動作一頓,向他的方向望去,就見鮮血依然沿著他的左手指尖滴落下來。
這人連傷口都不處理一下,從沒見過比他更不愛惜自己的人。
從司隗消失開始,謝辭便沒有和她說話,仿佛是故意冷落她似的。
她有心提醒,又怕自討沒趣,覺得還是自然些比較好:“你受傷了,要不要包紮一下?”
謝辭背對著她,頭也不回,清瘦的背脊挺得筆直,冷冷地丟過來一句:“不用你管。”
果然,如果她覺得謝辭生氣了,那他就肯定是生氣了。
她將遺骨用一根細線穿好,掛在脖子上。遺骨潔白如玉,看上去隻是一件普通飾品。若是遺骨遇到紀昭轉世產生異動,她便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做完這一切,她看著謝辭遺世獨立的背影,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她當然知道他在生氣什麼。雖然她自認為是為了他好,卻實在是心虛,畢竟自己給他下藥也是事實。
何況漆黑無人的義莊,呆若木雞的活屍,以及一言不發的謝辭,這個場景配置真的讓人很難開口。
無聲的尷尬中,她決定先說點彆的,活躍一下氣氛。
“說起來,還好你剛才來得及時,我還是要多謝你。”
謝辭轉過身來,冷不丁冒出一句:“遇到危險的時候,為什麼不喊我的名字?”
他走近幾步到她麵前,繼續問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喊嗎?嗯?”
楚綰綰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如果自己實話實說,搞不好會換來謝辭的一通嘲笑,笑她明明修為不高,還挺自信。
就在她猶豫的同時,謝辭卻好像放棄了追問。
“罷了……以後不必喊了,我一直在你身後。”
他微微垂著頭,清冷的月色映得身影越發落寞。
“隻要你回頭,就能夠看到我。所以……以後不要再拋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