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這新式農具說新其實也不新。
早在先帝執政期間,就由他二人的老師琢磨了出來,也呈上去給先帝看過了。
隻可惜剛製作出來,還沒來得及測試呢,先帝就不幸病逝。
就連他們的老師也因為得罪世家,而……
直到去年春日太後仙去,陛下派人盤查倉庫時,才又將這東西給翻了出來。
被交給他們工部帶去皇莊投入使用後,播種效率顯而易見的提高,便被陛下下令推廣。
隻可惜這命令是下達了,卻沒人願意聽命去實施。
從去年秋日拖到今年初夏,陳孟也是實在坐不下去,才大膽借著南方雨季的事情一起報了上來。
“小臣、定不負陛下厚望!”孫吉說著,一撩衣袍就跪了下去。
即便偏殿的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毯子,那沉悶的重響還是聽得靳飛遙眉頭一皺。
這麼跪,膝蓋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等雲弈辰回來,自己絕對要第一時間給他個特權,免了他的行禮。
禮儀不禮儀的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自己後半生的幸福。
膝蓋壞了多影響做事啊。
小臉微微一紅,好在這會兒沒人敢抬頭看他,自然也沒人發現他的異樣。
“咳,對了還有水患的事情!”靳飛遙十分懂事地為自己轉移思緒:“既然這件事是陳孟你提出來的,你又恰好是工部的人,那便由你帶人去南方築堤修壩,你意下如何?”
皇帝嘴裡都吩咐下來了,還有人敢說半個“不”字嗎?
更何況,這個結果也的確是陳孟想要的。
隻是單他一人怕是不太夠。
他這麼想著,便試探著大膽開口:“陛下,小臣在工部雖對這水利研習過一二,但到底都是紙上談兵,隻怕我一人並不能將事情辦妥當。”
靳飛遙聽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當場揚起嘴角:“那你可有推薦的人選?”
既然手下有人願意上進,他這個領導也沒理由攔著彆人,還巴不得多來些這樣懂事的好員工呢。
陳孟有些緊張地抿唇:“這些人陛下應當也聽說過,正是先帝在位時,開的最後一次特製裡的工科進士們。”
特製,是皇帝在常規科舉外,因為特殊人才需要而開設的特殊科舉。
而這最後一次特製開設的時間,就與那新式農具出現的時間一般湊巧。
這次特科剛結束,考上的學子們剛得到進士身份,正還沒等到瓊林宴呢,倒先等來了先帝重病臥床的消息。
他們幸運地得到了進士的身份,卻又因為權力交接的爭鬥而失去了真正入仕的資格。
終其一生都沒法輕易被朝堂接納。
靳飛遙想了想,同意了他這個提議。
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們在出發前都要再來一趟偏殿,他還是要親自看看這些人是否可用的。
探討完這些問題,似乎今天叫他們來的目的就已經成功達到了。
靳飛遙正要讓福公公送他們出去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說的都是陳孟的折子,差點忘記還有一個孫吉了。
“對了,朕昨日已經下了密詔讓雲相回京,剩下的也不是你們應該擔心的了。”看見三個往外走的身影齊齊一頓,靳飛遙忍不住笑起來:“就這樣吧,好好做事,做好了朕有重賞!”
直到走出宮門,後背已被冷汗浸濕的陳孟,才狐疑地望向孫吉:“陛下最後那句話,是怎麼回事?”
由已知可得,自己遞上去的文書裡,隻提到了新農具與南方水患,並且這兩點都是陛下將他們二人傳喚過來的目的。
但這些事情本該與孫吉無關,騙騙他又和自己一起被傳召入宮。
推測可知,陛下最後的那句話,一定與孫吉有關。
孫吉環視四周,將他拉到宮門外不遠處的臨街小鋪旁,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在折子裡提了雲相和新政!”
“什麼!”陳孟驚叫出聲,惹來過路人的側目。
他也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不由得紅著臉轉身。
偏頭再看向自己這個同門師弟時,眼中似有欽羨:“你好大的膽子。”
彆誤會,隻是單純地佩服他膽子大。
孫吉無奈苦笑,倒是沒說什麼。
畢竟是宮門口,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遇見朝堂上的大人物路過,兩人又交流了兩句後,各自踏上回家的路途。
坐馬車?
想什麼呢!就他們這些普通人家出身四品的官員,平日裡的俸祿都隻夠一家老小緊巴巴地過日子,哪兒還做得了這奢侈的馬車啊!
有時候,他們也挺羨慕偏遠地方的七品縣令。
雖然人家品級低,俸祿也低,但至少他們在當地擁有足夠自由的權利,且當地的物價也比這京城低了不知道多少。
就算是不搜刮民脂民膏,日子也過得比他們這些四品的中央官好得多。
這天夜裡,福公公再次詢問靳飛遙,是否需要傳喚哪位後妃前來侍寢。
靳飛遙當然再次拒絕:“福公公,日後便不必再提此事了。”
“老奴知曉了。”福公公嘴上是應下了,眉目間卻隱隱顯出擔憂。
陛下怎的,突然就不傳後妃了呢?難不成……
難不成陛下口中提到過的那棗藥丸,便是為了醫治這方麵問題的?
醍醐灌頂之下,福公公連夜趕往太醫院,將太醫令從睡夢中拉起來,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線索都告訴他後,這才安心地回了自己的住所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