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更像一個初生的小孩兒了。
不僅無法正常言語,隻能偶爾吐出一兩個模糊的音節,就連四肢的動作也無法自己控製,更彆提走路吃飯了。
阮楸堯終於明白了,自己曾經在醫院看見的那些家屬,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不甘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親人的離去。
當然,孤槐不是那些患者,他隻有神識會消散,並且會有另一個人代替他來接管這具身子。
季承樂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孤槐,帶他到房間外的空地上散步。
“說真的,真的很奇怪。”阮楸堯沒頭沒腦地開口,又突兀地閉嘴。
但季承樂了解他,知道他的意思。
“我也覺得挺奇怪的,明明應該是沒什麼感情的,怎麼偏偏這麼舍不得呢?”
阮楸堯用一根槐樹枝造出木頭娃娃,隻是為了給被自己嘎掉的魔修搜身,不想弄臟自己的手,充其量也隻是給自己造了個小工具。
偏偏這個小工具湊了機緣,開了靈智,作為修士不想擔上太多因果,他才不得不放棄了銷毀的想法。
至於季承樂,當初的他更是存了一點報複性心理,才會大發慈悲地將纏上自己的木頭塊帶在身邊,給自己當了這麼多年的小跑腿。
就算“穿書”的奚宸來了,也沒想著物歸原主,更是作為一個用順手了的小工具留了下來。
偏偏這麼個小工具,還真就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們當成了孩子去養。
確實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如果聯係上天道,倒也沒那麼奇怪了。
畢竟是天道給自己準備的退路,有點奇奇怪怪的魅力不是很正常的嗎?
無論修仙還是修魔,都逃不過天道安排的命運。
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就成了天道棋局裡的一枚棋子。
阮楸堯依舊在歎氣,轉過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孤槐就已經閉上了眼睛。
“回去吧。”試探過鼻息,確認孤槐剛學會不過兩天的呼吸已經消失,季承樂鬆開了推著輪椅的雙手,將阮楸堯攬入懷中。
“嗯。”
他沒有掙紮,就著這個姿勢被帶回房內。
被當孩子養的是孤槐,又不是什麼狗屁天道,沒必要去管他的死活。
不跟他拚命都算好的,還好心扔回房間免得吹多了冷風著涼?
做夢去吧。
兩人現在巴不得擅自找生機的天道多吃點苦,哪兒有那麼多心思去關心他啊。
還不如自己早點洗洗睡,促膝長談來得快樂。
雖然今夜的兩人,注定沒有長談的興致。
剛把自己塞進新身體的天道:“……”
雖然我的做法確實欠妥,但你們真的不考慮心疼一下這具身體嗎?
第二天一早,成功與新身體融合的天道,準備起身去找這無情的夫夫二人理論,卻沒想到自己竟然連輪椅的方圓半米都走不出。
他正雙手叉腰,回憶著自己這麼多年來學到的口才,卻敏銳地發現天上有劫雲在聚集。
作為常年放雷劈人的天道,這東西他可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這就突破了?”
天道有些愣神。
他立馬翻手喚出自己伴生的天機書,確認自己的記憶確實沒有出問題。
“沒錯啊,等到下個月,宇文環被妖獸重傷瀕危,這作為師父的搖光尊者還需要靠散功把他救回來呢!”
作為掌控一方小世界所有人命運的天道,他第一次對自己存在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
又或者,難道這就是我為尋求那一線生機,而被規則降下的懲罰?
任憑天道在原地撓破了頭,他也不會猜到,這其實是來自兩個異世之人的乾預,與規則對他的刻意蒙蔽,共同造成的結果。
當然,無論現在的他如何不解,阮楸堯的飛升都不可扭轉。
隨著天地靈氣的逐漸消散,飛問界已有近五十年沒再出過飛升的劫雷,如此氣勢磅礴的雷柱從天而降,仿佛伴隨著山呼海嘯一般,震撼著三界中人。
正在秘境中躲避妖獸追擊的宇文環心有所感,抬頭向灰蒙蒙的天空望去,卻什麼也沒看見。
鳳疏展開華麗的羽翼,抱著他再次遠離妖獸的追擊範圍的同時,不忘在耳邊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宇文環搖頭,有些不自然地輕微掙紮兩下:“隻是心裡莫名不安起來,眼神不自覺就往天邊飄去了。”
鳳疏似懂非懂:“這種是叫直覺對吧?就像鳳疏第一眼看見搖光尊者就想跟他親近一樣!”
“對。”宇文環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尊者現在怎麼樣了……鳳疏真的好想他啊……”
宇文環喃喃道:“我也想師父了。”
此時的他們還在想著,儘早提升修為回到至和峰團聚,卻不知道等他們離開這個獨立空間的秘境後,即便成功回去了,也見不到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