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拔營往回趕了,你這一直哭,身子調養不好怎麼趕路啊?就晚回去這兩天,那些個大臣彈劾我的奏折都要堆成山了。洛洛,彆哭了,讓他們少罵幾天成嗎?”
“他們為什麼罵您?”上官希洛擦擦眼淚,“不是打贏了嗎?”
“說我遲遲不回是想謀反唄,還能是為了什麼?我躺那啥也不乾他們都能給我扣幾個屎盆子。”
上官希洛皺起眉,他到底還是個半大小子,注意力轉移的很快,一下就把剛那股勁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們憑什麼這麼說?您清白的很。”
宋扉撫平上官希洛皺起的眉頭。他可不是真的清白的很,那些朝臣那麼忌憚他,他其實也挺理解的。
“洛洛,我那會兒領著大軍回京的事你該都不知道。皇兄待我刻薄,我當時也是怒氣上頭不管不顧說了些要掉腦袋的話,被禁足了半年,後來跟皇兄賭氣一直不上朝。現在朝中大臣大部分都是皇兄的舊臣,這次出征把帥印交給我是有近半數的大臣反對的,現在這樣也不足為奇。”
“這些人什麼毛病?這不逼著您兵變嗎?”上官希洛越聽越氣,心裡想把那些大臣拉出來每人抽上幾百鞭。
“這種事就當是從你身邊吹過的風就行了。反正他們罵得再狠也傷不到我。還有啊,以後彆用‘您’了,回去之後交了兵權我就一閒散侯爺。”
“說不定這次回去就是親王了。本來就該是親王的…”
宋扉是直係皇親,按理說就算是沒有任何功績都可以直接封王,宋扉當年那場仗打了三年,直接打到了匈奴老家,戰功赫赫,回朝聽封卻隻得了個沒有兵權的侯爵,先帝當真是將他當外人了。
“早不在乎了。什麼爵位都無所謂,自己餓不死就行。我就希望…希望我再也不用披上這身戰甲,大齊也不用再遭受戰亂。這麼些年,哪有幾天太平日子啊。”
宋扉說的不假,他父皇剛上位時,大齊還不能被稱之為大齊,隻是諸侯割據勢力的很小一部分。他的父皇是戎馬的英雄,鐵打的悍將,率領軍隊一路過關斬將完成了大一統,奠定了大齊的國土基礎。但是南北虎視眈眈的敵人並不少,沒幾年就躁動著要給大齊撓撓癢。他父皇在位近三十年,沒仗打安安心心過日子的年份屈指可數。自己皇兄繼位,他不像父皇那般尚武,反而有些忌憚武將,對打仗擴張國土這件事並沒有太大興趣,能談就談,實在談不了才出兵跟你打,打仗的次數這才慢慢少了下去。大齊的經濟也是在他手上有了一個質的提升,可能獨當一麵的武將卻漸漸少了。自己小侄兒就有些倒黴,他有心複興軍隊,可剛接手就遇上了戰亂。
宋扉在真的拿到帥印之後,心裡其實還有些謀反的念頭,但一路上看夠了邊關百姓的淒慘生活,現在又遇到了上官希洛,這一點點反叛的火苗終是被他親手掐滅。他現在就想安安穩穩的過完自己這後半生,和心中牽念之人縱馬踏遍大齊的每一寸土地,賞景、飲酒、作詩、打獵,做個無拘無束的逍遙客。
“宋叔,跟你商量個事。”
宋扉還是不太習慣上官希洛有些跳脫的思維,剛還封侯拜相呢,這怎麼又來了個急轉彎?
“你說。”
“到燕華鎮時大軍能不能停一段時間,一個時辰就夠。”
“你要做什麼?”
上官希洛低下頭,雙手不自然地交疊,指尖糾纏在一起:“我娘埋在那,我想去看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陪你一起去。”宋扉笑著摸摸上官希洛的頭。
上官希洛不說他都該忘了,他確實該去祭拜一下自己這位嫂嫂。當然,可能馬上就得改口叫嶽母了。這突然就要降個輩分,心裡還真挺不是滋味的。
什麼時候跟他談一談這件事呢?宋扉想了很久,也沒確定下來。他本來想就著他醒直接跟他說的,但這下硬是沒說出口,隻能先緩緩了,來日方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