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謝玄將香匙隨手一放,拍拍手坐了下來。
黑衣侍衛欲言又止,看向一旁軟榻上正在小憩的貴婦。
貴婦側身躺著,右手作枕,單腿彎曲,姿勢算不上雅正,反而慵懶恣意,麵目平靜紅唇輕啟,像是睡熟了。
謝玄擺擺手,示意無妨。
“侯爺,皇宮來信了,請您在三月後返程回京。”
謝玄單手執筆,支著頭,好似沒聽見一般。
“侯爺。”黑衣侍衛又喚了一聲,似在等他發話。
謝玄點點頭:“那就收拾一下,三月後回京吧。”
黑衣侍衛對自家侯爺的話語震驚到了:“小侯爺,不再推拒一下嗎?”
“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我稱病婉拒了兩次,他仍執意堅持,那不如一見。”
“可是……”黑衣侍衛還想說什麼,被謝玄溫聲打斷:“好了,淩風通知下去吧。”
屋內傳來婦人的一聲嬌笑。
謝玄自然沒有落掉自家姨母這一聲哂笑,低頭蘸著墨水,一筆一劃地開始練字,邊練邊道:“您還沒睡呐。”
婦人整理一下因睡姿不雅而滑落的紅色外衫,起身坐起:“哪有啊,一想到我的寶貝侄兒要被那狗皇帝召去,我就日夜難寐,茶飯不思,人都憔悴了。”
謝玄輕笑一聲。
婦人借此機會,翻身下床,帶著滿臉笑意靠近謝玄:“姨母給你介紹的那幾個姑娘,個個都是京城絕豔,才情家世人品樣樣出眾,你挑中哪一個了?”
謝玄咳嗦一聲:“姚姨。”
姚纖玉慍怒道:“快說!”
謝玄歎息般道:“姚姨,侄兒至今尚無婚配之念。”
姚纖玉色厲內荏:“你這呆子,書都念傻了,好好好,兒大不由娘,廢了我這番良苦用心。”
姚纖玉看著謝玄,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歎喟了一聲:“要是你娘在就好了。”
“如今你處於弱冠之年,身體康健,為人正直,你娘在黃泉之下也會感到欣慰了。”
謝玄寫字的筆一頓,墨水從筆尖滑落,在紙麵上暈染開來。
一篇筆走龍蛇,剛中有勁的《上林賦》就這麼被一滴墨毀了。
謝玄呆呆地看著墨跡染過的地方,似是在惋惜,又像是在發思。
姚纖玉纖眉蹙起,塗著丹蔻的手指輕拭去眼角的淚水:“罷了,不說了。我也是,和你說這些作甚。”
謝玄收起筆墨,溫聲勸道:“姚姨,先睡吧,明天一早還要上山去祭拜父親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