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納彆蘭的母親去世了,而且……是被謀殺的!

警方本來也調查此案了,隻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被平息下去了,官方說母親是心臟病複發而死的,然後就不再徹查了。

那個時候,康正廷已經有一個官宦小姐作女朋友,而納彆蘭和他相識才不過半年,隻是偷偷地愛慕他而已。母親出事了,不知出自什麼原因,康正廷和她之間的感情日益微妙,隻是沉痛之心令她無暇顧及自己的情感。後來,官方說辭令她覺得事出蹊蹺,可不想康正廷也由著擔心,便表麵上說母親是心臟病而死,警方搞錯了,實際背地裡典當部分家當,高價聘請私家偵探暗地查明真相。

兩個月後,案件終於水落石出了——謀犯竟是那位宦官小姐,康正廷的女朋友!這其中的種種牽扯,很是繁雜,到現在都令納彆蘭感到頭痛。總之,母親並非死於家中,而是死於那個女人的家裡,是被誤殺的。

不管如何,欠人一命總該要償還。於是她接近康正廷,接近那個女人,這其中的苦澀,她這輩子也不願再向任何人提及。她受儘淩辱,想方設法搞垮那個女人,甚至虧空那個女人的家裡。

終於成功了。本打算抽身而退,隻是她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自己對康正廷的情感。康正廷似乎也不計較那個女人的事情,每天依舊對她情真意切,你儂我儂。

那個時候她常想,莫非是真動了情意,否則康正廷怎會如此待她。後來,有天她和康正廷約好下班後去吃飯,結果……

納彆蘭苦笑著點頭。

結果,在苦等了兩個小時依舊無人後,她在回家的半路上,赫然看到康正廷和那個女人站在街角,倚牆熱吻!

"是的,我不曾愛過你。"

當然,才撞見一次就選擇分手,顯然很愚蠢,她一如往常地跟他在一起。但是,一個月內,每天撞見一次,她無法自欺欺人地說那隻是巧合。所以……

"也許曾經我喜歡過你,"那天,她也正是這般告訴他,隻是,看著他眼中陽光般清亮的色彩一點點黯淡失色下去,她竟沒有感覺到意想已久的暢快,反而沉痛更深。所以,這一次她刻意撇開眼不去看他,如幾天前說過地那般,狠心地、違心地說,"但是,我並沒愛過你,並沒說過接受你。所以,請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不要再來糾纏我,不要讓我覺得你惡心,請你放開我。"

說罷,便真的狠心去推他。

"蘭,"康正廷不理會她似的,沒鬆開手臂,反而加重力道地緊箍住她,聲音低低的,宛如寂靜幽深的夜,又充滿疼惜的,仿若一隻瓷娃娃落到地上,令人心碎,緩緩地說,"彆再難為自己了好嗎?如果狠不下心來,就不要再狠心了;如果無法再說謊了,就彆再說謊了。小病小痛是可以醫治好的,可是心痛如何醫治?又該找誰醫治?蘭,你不愛我不要緊,重要的是,我愛你就足夠了。"

納彆蘭幾乎就要動搖,被他催眠了,可是腦子裡僅有的一絲清明驅使她竭力鎮靜下來,隻是話語中的那點猶豫泄露了她心中輕微的妥協。

"我……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牽扯。"

"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像是明白她的猶豫,康正廷一一解決了似的說,"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一個月來,我處處隱忍,隻是為求她不再對你施行報複。我本不知情你們之間的恩怨,但我想,你總歸有你的道理,你不肯說是因為時機不對,所以我也不想節外生枝,隻得接受她無理的要求。但你真的要相信我,我跟她除了接吻,任何逾矩的行為都沒做。你為母報仇也是在最後一天我才知道的,可就是那天,你卻對我說出這般狠心的話,讓我險些相信了。思前想後,其實你對我的情感又豈是虛情假意?!你如果不是那麼深深地愛著我,大可以棄我遠走;你如果不是用情那麼深刻,又怎會對自己如此狠心,說出這般違心的話來?!"

納彆蘭呆呆地聽著,仿佛血液被抽離出去。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才發現,康正廷那雙如陽光的眼睛正灼熱地盯著自己。

"你……知道了……我是為母報仇?"納彆蘭喃喃自語,如囈語般,令康正廷險些沒聽清。

"是的,那天你跟我提出分手,我就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喃喃自語著,納彆蘭兀自恍惚著,突然,眼神淒楚地看著他,模糊地問,"那你為什麼不對我生氣?為什麼不對我發脾氣?為什麼不遠離我?"

康正廷無奈地笑著,故態複萌,清亮如陽光的雙眼將她深深地望進去,半真、半調戲的話自他口中低沉地逸出。

"我生氣!我當然很生氣了。你不告而彆,騙得我好苦,我怎麼可能不生氣?你不僅騙我,還騙進我的生活,騙走我的感情,騙走了我的心。你罪孽深重,欠了我的,所以就算我將你生吞活剝,淩遲活剮,也不為過吧?你要走,要我給你發配邊陲,離我遠遠的,你想都彆想!我要你一輩子留在我身邊,要你還我一世一生,不,是世世生生,無論哪一世哪一生,你都是我的,以彌補你虧欠我的,這樣我才肯作罷。否則,嘿嘿……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的喔!"

說最後那句話時,康正廷身子前傾,俯身在她耳際,一陣熱風吹在耳畔,也直直地吹進心田,化作一顆糖,甜蜜良久。

納彆蘭隻覺得心頭癢癢的,但仍不願承認,隻得嬌嗔,卻不料自己脫口的話令氣氛再度□□。

"你儘會說些肉麻的話來討歡,對她也一樣吧?"

納彆蘭驚怔住低下頭,不去看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雖然他們沉默著,但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身體突然變得緊繃,唇邊的笑意僵硬勉強,漸漸退去。

似乎過了有好幾十秒鐘,又似乎僅僅過了幾秒鐘,納彆蘭才清晰地聽到身前的人重重地歎口氣,一顆心為他重重地疼著。

"如果你非要這般煞風景,那就算了;如果你非要不信我,那便罷了。罷了,罷了,罷了。"

聽著他自嘲似的說了三個"罷了",納彆蘭想要衝動地捂住他的嘴,可當她出神的工夫,身邊流動著冰冷的空氣。回神的時候,她竟悵然若失了。

康正廷竟然走了嗎?!

納彆蘭抬起眼,見無人,回過頭去想要找尋,卻重重地撞進一個帶著陽光般溫暖的、熟悉的胸膛,驀地,鼻子一酸,竟不知是撞得,還是哭得。

"寶貝,你又騙了我呢,"頭頂傳來一句似抱怨似撒嬌似委屈似戲謔的悶響,後發、後頸上,一個熱痕沉重地壓下來,心頭騷動,納彆蘭聽他繼續說,"我的胸口感覺得到痛——悶悶的痛,沉沉的痛,酸酸的痛。蘭,彆再欺騙我了!你知道你讓我感到的這個痛帶給我怎樣的震撼嗎?如果你不在乎我,你不會露出那樣悵然若失的表情。如果你不愛我,你又怎會抬頭找我?如果你真的真的不想再和我有任何交集了,那麼,我的痛就不會那麼沉重,那麼真實了。

"蘭,不要再妄想騙過我了。既然注定我們相愛,那麼我們為何還要如此過分地傷害彼此?也許我做的不夠好,也許你是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那麼一點點的不信任我。可是,給我個機會,讓我證明你是不同的,證明我是真心的,好不好?"

納彆蘭沒有說話,隻是撒嬌般蹭了蹭他的胸膛,手一用力,緊緊環住康正廷英拔的腰。康正廷也用力回應著她的回應,嘴角燦爛地上揚著。

過了許久,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康正廷靠近她的耳邊,輕輕地嗬出一道暖暖的氣流。

"不過,今天我還是先要證明,是不是我隻會說些肉麻的話來討歡。"

納彆蘭羞惱地抬頭,目光恰恰迎上康正廷含笑的目光。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其實她是躲不開他眼中的陽光。

那天的陽光閃亮耀眼,卻不顯得刺痛。

可是,納彆蘭隻覺得那天的陽光好像是從他眼睛裡噴射迸發出來的,而他唇邊仿佛有一朵耀眼的太陽花在燦然綻放。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