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書南書北結婚這都三年了,你也該積極著點兒了,看人家的日子過得那才叫日子。再看看你這兒——”老佛爺很有氣質很有聯想餘地的沒說完下半句,雖說是人的都可以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一聽到程書南程書北的名字頓時連裝出來的胃口都沒了。我默不作聲,腦海裡迅速閃過大姐夫二姐夫的婚後生活,一個字,慘。沒錯,程書南程書北是我親愛的雙胞胎姐姐,基於她們和她們一金蘭姐妹從小對我親切的照顧,讓我對女性的恐怖程度有了超越年齡的成熟而懇切的認知,所以我可以理直氣壯地反駁:單身不是我的錯,都是你們給鬨的!可對麵坐著的是我媽,是家裡吆五喝六的老佛爺,在看到她一副慈母愛兒的表情我知趣地把最後一絲反抗情緒扔進了垃圾堆。
大概老太太以為我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是極度內疚的表現,緩了緩說:“我也不是要你馬上就結婚,現在白領不是都流行相親嗎,你要實在不願意那也總得拓展一下交際圈子嘛。”——從來不知道老太太還認為我有做交際花的潛質。
“你說你在學校教了這麼些年書,女老師也來了好幾撥了吧?資源也不匱乏嘛,前些日子我還碰到你們那羅主任,聽他說有一女老師就不錯,還給你遞了瓶礦泉水,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劉……”
“媽,我相親!”下文我已經不忍心聽下去了,這年頭善良的人都成仙了,一個個爭著搶著把我往狼窩裡送。
把自己賣了後,我躺在床上半晌閉不上眼睛。我喜歡簡單安穩的生活,可現在也就是憧憬喜歡了,想到一哥們兒說過,男人的法定結婚年齡是22歲,法定當兵年齡是17歲,這說明女人比敵人還難對付。當時我還嘲笑這小子沒出息,現在我必須心酸承認,生活處處有哲人。自怨自艾了一會兒後,想到這個周末的相親宴,心裡不由得打起了小鼓,你說我媽再怎麼老佛爺也是我媽呀,也不至於太虧待她兒子吧。腦子裡有的沒的攪和了大半夜,眼看著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
當我被迫西裝革履地坐在咖啡廳等一個叫秦小小的姑娘時,懊惱之餘還是有絲欣喜的。為什麼?聽聽這名兒,秦小小,多可人啊,就算是列到秦淮八豔裡邊兒去也不會有人把它給拎出來,讓人不由自主地就在腦海裡勾勒出嬌小動人、風情萬種的身影……
我甜蜜蜜的相思病直到一個碩大的身軀坐在我對麵時痊愈,血淋淋的現實徹底斷了我所有念想,現在我隻想衝過去質問慈禧太後:我是您親兒子嗎?!您是我親媽嗎?!三伏天兒啊,硬是逼我裡三層外三層的裹上襯衣西裝,痱子都快捂出來了,結果下場就是跟一說是名不符實就算了,結果是相去甚遠的肥胖症患者約會?!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呦攤上您這個媽……
“你就是程朗吧?”秦小小看了我一眼伸手招來了服務生。
一瞬間我真想對她說您認錯人了,無奈她那斬釘截鐵的語氣讓我無法躲避,“……我是。”
秦小小無視我哭喪的臉自顧自地點了飲料、牛扒、水果拚盤、蛋糕、披薩,旁邊的服務生見此女大有把浪漫午餐吃成豪華套餐之勢,於是助長其氣焰之,大肆推銷店長推薦的新菜色,外加一份意大利冰淇淋,秦小小豪氣萬千的手一揮,“上吧。”頓時我的心臟被剌開一口子,以前隻知道什麼叫井噴,現在也知道什麼叫血噴了。
“你這麼大熱天兒的捂這麼多衣服乾嘛呀,莫不是怕我對你不軌?”秦小小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了,我一口紅茶噴出來,心頭憤恨不已:此女不止體型渾厚,神經三圍估計也不細。
“哪能啊,我這不是第一次出來相親麼,想著要正式一點。”我不情不願地陪著笑臉,覺得我媽真是有眼光,現在連我都覺得自己像個交際花,秦小小就是那萬惡的輕佻沒正形的大爺,差彆在於埋單這種小事兒大爺可以完全甩手不理,任我自生自滅,尋死覓活。
“呦,你第一次啊?”我乾笑了兩聲說是,恨不能抹淚衝出這仿真版的花街柳巷之地。
秦小小滿眼興味地瞅著我:“絕望了吧?第一次相親就碰到這種慘絕人寰的場麵,對著一胖姑娘連天鵝肉都不去瞻仰了,就盼著來隻麻雀也湊合了。”秦小小咬了一口披薩鼓著兩個腮幫子衝我笑,滿是揶揄,“你心裡現在就這麼想的吧?”
我想奮起掙紮說我不是這號人,無奈我是個誠實的人,至少此刻是對自己絕對忠誠的,所以我隻能繼續裝憨厚,嗬嗬傻笑著說哪兒能啊。
秦小小白了我一眼說:“你走吧,看你一副人模人樣的德行,今天這事兒就算了,就當倆陌生人拚桌吃飯。”
刹時我有種痛哭流涕的衝動,就想管她叫姐姐,我倆親姐都不及您善解人意啊。於是我敷衍趨勢溜須拍馬,覺得差不多了說聲拜拜就準備拍屁股走人。
“哎,等等。”我回頭,您老還有什麼事兒啊?
“彆忘了把帳結了再走啊,我可付不起。”
我苦笑,你也知道你付不起啊,你怎麼就沒想想我能不能付得起?我們不是陌生人拚桌吃飯麼!
結果這頓飯讓我倍兒有麵子,你們小老百姓誰吃過一頓飯需要刷卡的?!在服務生恭恭敬敬的歡送下我一邊五臟破裂一邊大搖大擺地走出咖啡廳。末了回頭看了一眼店招牌:綠蘿咖啡廳。大爺我再不來了!
回到家我已經身心疲憊,結果看到林菲凡拎著行李站在門口時我不禁仰頭問蒼天:你到底要整我到什麼份兒上才覺得我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