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被自己殺死了!
就在剛才!
在他爬夜山的半路上,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連穿著打扮,可以說連每一根頭發都一樣的男人,突然出現在眼前。
那張自己無數次從鏡子裡欣賞過的帥氣的臉,甚至還朝自己笑了笑,在方銘還來不及捕捉自己大腦中的想法時,逼近身前。
接著胸口就傳來了一陣撕裂的劇痛。
這一切發生得如行雲流水,方銘倒下的時候甚至都忘了問為什麼。
“對不住啦……”
倒下去的時候,他聽到自己沒心沒肺的聲音,心想,原來自己聽起來這麼欠揍。
逐漸失焦的視線裡,對方的嘴巴一張一合說著什麼,但方銘已經聽不到了。
再次恢複意識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過跟倒下時看到的光景毫無二致,還是半山腰的山路上。閉眼前看到的那一輪月亮,幾乎還在同一個位置妥妥地懸掛著。
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彆大,皎潔的月光照亮了整個大地,方銘隱約覺出一絲異樣,但又說不出來那裡不對。
失神了半分鐘後,他猛地想起剛才離奇的經曆,趕緊撐起身朝胸口的位置摸去。
沒有傷口!疼痛也消失了,似乎剛才的劇痛是一種幻覺。
但黑色T恤在胸口位置的破洞,破洞周圍棉質布料的粗糙觸感,以及鼻中傳來的血腥味都昭示著剛才的事情真實發生過。
900!
一個數字突然莫名其妙在腦海裡閃現了一下。
方銘下意識地拍了拍頭。
見鬼了?
方銘一邊站起來打量四周,一邊尋找著合理的解釋。
我終於發展到這一步了?
方銘從來沒見過鬼,但由於某個特殊的原因,他對於超自然現象的接受度超乎常人。
然而眼下他看到的景象,讓見多識廣的他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剛剛還一片死寂的山間田野,成百上千的人,正從虛空中顯現。他們就好像被什麼無形的壓力擠了出來,而被推出來的人,剛站穩就都瘋狂地想要返回,但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追,結果都是撲了個空。
而站在半山腰的方銘看得更分明,一個巨大的球形半透明遮罩,此時正緩緩向後撤去,遮罩內部看不分明,但遮罩退去的位置,就像海水退去後的沙灘,留下那些人在沙灘上掙紮。
方銘這才注意到,遮罩離自己也隻有幾十米。
所以自己跟那些人一樣,也是剛剛被擠出來的嗎?
“幫幫我——”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
聲音聽起來離自己不遠,方銘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往山裡跑了幾步,方銘就看到了發出聲音的人。
準確的說,是一顆發出聲音的頭。
方銘遠遠看到的,是一個女人的頭懸在半空中,頭發有一些淩亂,她頸部以下的身體被籠罩在遮罩之中,乍一眼望去,宛如身體消失了!
方銘也顧不上這驚悚的畫麵,衝上前去問:“怎麼幫?”
女人卻已經陷入恐懼中,閉著眼狂亂地說著意義不明的話:
“我時間快到了。”
“我不想消失。”
“我後悔了。”
剛才離得遠,以為遮罩退得很緩慢,到了近處卻發現速度竟然相當快。
按這個速度的話,她的身體應該很快會像剛才看到的那些人,被“擠”出來。
然而女人的身體卻隨著遮罩的速度在往後退,從遠處看,就是一個快速朝後飄的頭。
聊齋故事也不過如此了,方銘默默想。
不過,女人脖子以下的部分還是開始逐漸浮現出來,轉眼已經到胸部的位置了,女人的哀嚎尖叫越來越大聲。
“不要啊!”
“我還想繼續活。”
忽然,她的身體竟朝遮罩內移動了半寸。
這不符合慣性的動作讓方銘“咦”了一聲,抬眼往遮罩內望去。
剛才注意力一直在飄在空中的頭上,方銘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離遮罩隻有一米不到的位置,遮罩內的情形雖模糊,但對他來說,已經相當清晰了。
遮罩內,有很多種能量在流動,像是有無數交織在一起的光影,而女人的身體懸空著,卡在遮罩後方。
有人!
方銘擦了擦眼睛,這次確認了:真的有人!
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女人的身後抓著她的腳。
他在把女人往裡拉!
方銘想也沒想,抓著女人的頭想幫她拔出來。
女人尖叫:“你乾什麼?”
聲音尖銳刺耳,把方銘嚇得一個機靈。
這時身後有人衝了上來,把方銘狠狠地往旁邊一推,一個男人的聲音嗬斥他:“彆添亂。”
接著他又往身後喊道:“快來幫忙。”
幾個人應聲湧了上來,被推開幾步的方銘這才發現,他們原來是要把女人塞回遮罩裡去!
方銘做了個擦汗的動作,尷尬地站在原處觀察。
遮罩還在快速後退,他下意識地跟了上去,伸出手摸了一下,不出意料,跟剛才看到的那些人一樣,他的手穿過了遮罩,接著他跑了進去。
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來——好像被好幾台投影機從不同方向將相似卻不完全相同的內容投射到他的視野裡,隻不過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個雜亂而昏暗的房間,房間裡的桌麵上堆得亂七八糟,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正在毆打著女人……
而另一個畫麵中,同一個男人,正笑語嫣然地跟一個女人說話……
給孩子講著睡前故事的女人,親了親孩子的額頭,關上了牆上的壁燈……
……
這些影像中的女人有點眼熟,方銘心中一動,往外看去。
對了,就是那顆人頭。
想到這兒,他趕緊回過神去尋找那顆人頭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