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等等我。”

“方銘你要去哪兒？”

“小茗同學，快到老地方來。”

“方銘……”

“方銘……”

“方銘……”

感覺到了！

兩個相當近的方向，有一大一小的引力。

他像在沼澤中一樣，慢慢移動的身體，將頭的位置靠近它們。

引力大的是我原來的世界。

引力小的是缺失我的世界。

我要去的是……他將自己變成一個箭頭，頭充當箭頭的頭部，確定後他說：

“帶我回家。”

扯動他的不是手腕上的皮帶，而是一條有力的臂膀，它小心翼翼卻堅定繞上了方銘的腰部，微微用力抱著他朝頭上的方向一躍。

耳邊的人聲漸漸消失了，隻剩下風，隻剩下腰間扶著自己的手臂，還有身旁的溫熱，方銘心臟砰砰跳動著，伸手反抱住對方。

接著，是一片熟悉的安靜。

方銘睜開眼，自己和宙站在一條小路上，宙已經放開了他，他卻還保持著雙手扒著對方的姿勢。

方銘自然地鬆開手，回身看向了他們身處的世界，隻一眼，他就知道這是哪裡了。

月光灑下，照亮了蜿蜒的小路，路兩旁的田野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語。周圍一片靜謐，隻有偶爾傳來的蛙鳴和蟲聲。

遠處的村莊閃爍著燈火，可以聽到那裡的狗吠聲、人們的談笑聲，還有孩子們的歡笑聲。微風穿過稻田，帶起一陣陣清香，混合著泥土的味道和草的香氣。

方銘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是他和外婆生活的小鎮。

他又多深呼吸了幾次，並拉著宙說：“你也試試。”

宙本不想理睬，但方銘卻很堅持：“這可能是為師最後一次要求了”。

說完還故作憂傷地歎口氣。

宙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隻能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方銘滿意地看著他的乖學生，提醒說：“曉菲姐曾說，現實世界和回收站，就像真花和假花，你雖然跟我們不太一樣，但哪怕是這樣，也能感覺到它們的不同吧？”

宙像是在品味它們的不同，有點出神。

方銘靜靜看了一會兒，才收拾精神，大聲說：“走，我們去找那個冒牌貨。”

“既然把我們帶到這個地方，那應該那個冒牌貨就在這附近。”方銘一邊偵查四周一邊說著，他想起上次在回收站外婆家的觀察：“兩個月前，那個冒牌貨好像離開外婆家了，應該是去城裡找工作了，現在又回來乾……啊！”

他停下腳步，想起自己當時的詛咒，不禁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找不到工作？”

想到這裡，他又意識到，今天過後，自己恐怕要代替那個冒牌貨繼續投簡曆找工作，不禁一下就代入了，甚至開始感到焦慮。

“媽的回旋鏢。”方銘輕輕抽了抽自己的嘴。

外婆家沒有人！

方銘和宙都有些意外，他們都沒預想過這種情況。

在過往有限的經驗裡，真假當事人一定會出現在百米之內，哪怕不是直接就杵到眼前，也會在很近的周圍活動。

“爬夜山去了？”方銘猜測，他跟宙解釋：“我死的時候，就在爬夜山。”

宙一怔，似乎就要往外走，方銘卻拉著他：“不用了，就在這兒守株待兔吧，山那麼大，找一圈累的半死，還不定能不能找著。”

說完他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按開電視，一屁股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準備邊看電視邊等。

但當他坐下去的那一刻，灰塵被翻起，他隻感覺鼻子一陣發癢，緊接著就是連續的噴嚏。

被他拉著一起坐下的宙，也跟著一起受到了灰塵的攻擊，他用手捂住嘴巴，想儘力控製住自己的反應，然而，噴嚏的力量讓他的身體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

方銘從來沒見過宙如此狼狽又生動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他快步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流通進來。

他回頭看著惱火的宙，正想調侃兩句，但視線被微弱的燈光和月光下飛揚的灰塵抓住，他的笑容慢慢收斂。

這個房子不對勁。

他伸出手抹了一下茶幾的桌麵，手上沾上了一層灰，房子裡彌漫著一種沉悶的氣息，是木頭、泥土和舊物的混合味道。

他站起來將房間的大燈都通通打開，發現家裡雖然還整齊如故，但到處都是灰，木桌桌子和椅子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方銘皺了皺眉，似乎對當下的情況無法理解：

“這個地方，至少一個多月沒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