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那個世界,獲得了第二次機會,她想她會好好珍惜。
重新租一個新的房子,重新開始找工作,並向所有在這兩年想念過她和尋找過她的人報平安。
對媽媽的想念和愧疚,可能會跟隨她的一生,但她將帶著這些活下去,除了心理谘詢,她或許可以交幾個像小方那樣治愈的朋友。
她知道小方就在旁邊,隻是她看不見,小方很快也要回到現實世界了,如果有緣,她或許能與自己世界的他相遇,交個朋友。
世界線分離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但比起曾在暴風漩渦經曆過的,仿佛隻是一陣台風掛過。
然而台風刮過之後,張曉菲看著懸掛空中的月亮,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她還記得回收站,記得世界線重合,甚至記得自己殺死另一個自己的所有細節。
或許天體的影響還沒過。
張曉菲謹慎地沒有驚動太多人,隻找了一個非常信任的朋友,編了一個“被傳銷組織騙走”的謊言,借宿在朋友家裡,靜靜地等待自己懵逼醒來的那一刻。
然而,她等了兩天,她的記憶沒有丟失半點。
她又花了一天的時間,來認真思考自己要帶著回收站的記憶在現實世界中生存,還是回到回收站,告訴老馬他的懷疑是對的——
他一直懷疑,有人帶著時空記憶穿梭於回收站和現實世界。
“你想象一下,如果你有這種記憶,你會怎麼樣?”
現在她已經不用想像了,但當時她覺得難以想象。
“打過牌嗎?”當時老馬問他。
“玩過,但牌技很爛。”張曉菲不明白老馬為什麼突然轉換話題。
“人總想要拿一手好牌,但是大多數人知道,每次都拿到好牌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老馬說到這些時,神情很憂慮:“但如果有人可以不動聲色地出千換牌,你說他們會不會換?”
張曉菲懂了,自己換過一次牌,雖然不打算再換了,但是萬一以後又碰到讓自己割舍不下的命運,會不會又動了交換的貪念?
而每一次換牌,都意味著要殺死一次自己。
“我一直在追蹤一個人,”老馬告訴張曉菲:“我懷疑他就是那樣的人。”
張曉菲吃驚:“真有這樣的人?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上一個曉菲也是這麼說的,”老馬笑了笑:“或許吧,或許這是我想要的借口。”
想起老馬說到這裡的時候,那種懊悔、自輕、執著的神情,張曉菲知道,自己必須回到回收站。
但是,雖然她知道自己必須得死一次,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哪裡找另一個自己來殺掉自己。
她上網查過“見到平行世界的辦法?”“平行世界是怎麼產生的?”
網絡上的答案千奇百怪,但可行的並不多。
其中有一個答案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平行世界的產生,就是不斷分裂的過程,理論上來講,我們人生的所有可能性都在量子平行宇宙中變成了現實,通俗點來講,任何會發生隨機的場景,在結果出現的那一瞬間,有多少種結果,就會出現多少個平行世界。”
她莫名就想到了因為彩票而被殺害的方銘。
她衝出去買了一打彩票,各種類型的彩票,晚上則沿著自己日常的生活路徑活動,儘量讓自己的世界和平行世界同步。
哪怕瞎貓撞上死耗子,讓她真的創造出平行世界來,也並不能讓她碰上另一個自己,還有一個必要條件,是天體運動和引力的紊亂造成的世界線重合。
這更是一個她不能控製的條件,可遇不可求。
好在她已經知道了它們發生的頻率。
於是她給了自己一個月,如果世界線重合的時候,她所在的這條世界線沒有參與其中,她會放下這一切,帶著這些記憶,好好生活下去。
或許是她跟回收站有緣?第二天晚上,她就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沒有給對方震驚的機會,徑直走上前去,開門見山地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她將另一個張曉菲,帶到了附近一個尚未開業的商場大樓中,請她將自己從六樓推下去。
往下掉的時候,她嘗到了恐懼,她想,被她殺掉的張曉菲當時是不是也這麼害怕。
不過整個過程很快,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身處回收站了。
“來到回收站之後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張曉菲講完,又特意向湯基德強調:“也就是說,我現在的記憶應該是沒有缺失的,包含了張曉菲2.0這個人過去二十五年的所有記憶。”
張曉菲沿用了方銘的叫法來區分自己。
湯基德冷靜地聽完,整理出了他需要的信息:
“有幾個信息是目前已知或者說是公認的,你也親身確認了,比如自謀殺凶手在現實世界會遺忘世界線重疊期間發生的事情,而受害者們在進入回收站的時候,記憶是完整的。”
“一個值得注意的信息是,你的殺人回憶被喚醒,並不是僅僅因為世界線重疊,還有加害者和受害者的互動。”
張曉菲點點頭:“是的,我看到她那一瞬間才想起來。”
湯基德又調整了一下姿勢,預示接下來要說的話才是重點:
“那麼,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你的記憶為什麼能保留?是不是所有人從回收站回到現實世界都會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