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走過去，攔在屏幕前方，猥瑣男才像剛發現他們一樣，狹小的房間裡突然多了三個男人，他也沒什麼驚慌的反應，隻是有點失望地挪動了一下身體，像個軟體動物一樣靠牆坐了起來。

他甚至厚顏無恥地指著屏幕笑著說：“媽的聽不到聲音，看個片兒都沒法儘興。”

方銘還震驚於房間和這人的邋遢，老馬則毫不掩飾對他的鄙視和厭惡，皺眉低頭俯視他，嫌棄的態度溢於言表。

湯基德倒是沒什麼反應，這個人對他來說就是個樣本，而且他對人的態度是一視同仁地麻木，所以反而成了三個人中，態度最親切的那個：“劉乃豐是嗎？”

“你們誰啊？”劉乃豐沒精打采地回：“雖然你們算是私闖民宅了，但我也拿你們沒辦法，想一起看片兒就隨便坐。”

一副寡廉鮮恥的樣子，也是無敵了。

湯基德毫無波瀾的態度在此時顯得很有涵養：“我們聽說你是回收站的常客，所以有些事情想要請教。”

“沒興趣。”劉乃豐毫不客氣地拒絕，竟然蠕動著躺下來閉上眼睛睡起覺來。

老馬的涵養繃不住了，他上前去把劉乃豐像小雞兒一樣拎起來：“彆逼我扇你。”

劉乃豐卻出人意料地平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正也打不死，隨便。”

雖然回收站打不死人，但還是會打痛的，方銘對這一點非常有體會，所以對他不畏疼痛的態度還頗為吃驚。

他上前攔住老馬，對劉乃豐說：“你既然來過回收站很多次，應該不會不知道現在的回收站不那麼容易離開吧？”

劉乃豐眼睛眨了一下，抬起他的死魚眼看了一眼方銘：“是沒有以前那麼容易，但也不是不能。”

他嗤笑一聲：“送我上路，也不知道哪個中二想出來的，這麼傻逼的口號，但確實管用。”

他這話一出，老馬和方銘的臉色都變了。

方銘臉色變，是因為他就是想出那個傻逼口號的中二。

老馬色變，則是從他的話中判斷出，他也是近期被方銘他們送回去的難民之一。

方銘隨後意識到了這一層，他有些吃驚地往後退了退，再一次打量這人。

但這段時間，他們送回去的沒有七八百也有五六百人了，說實話，到後來他連人都沒看清，關注點都放到人周邊的引力場了，所以他也說不清自己有沒有幫助過這人。

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送你上路的是我們的朋友，”老馬拿出跟他談條件的姿態：“如果你還想順利回去，你就乖乖回答我們的問題。”

劉乃豐冷笑：“唬我是吧？”

老馬這時反而淡定了：“是不是唬你，下次世界線重合你就知道了。”

說罷他站起來，示意另外兩人跟他走，同時看著他這臟亂到令人惡心的環境，不經意地說：“雖然看起來殺死你的那人跟你的趣味相投，你在這兒也能過上現實世界裡的生活，躺得平平的，有片兒看，有遊戲觀摩，還不用愁吃穿，也沒人逼你賺錢……”他停了一下：“可是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躺？一年？半年？打算死在這兒了？”

“對了，下次世界線重合還不知道會把你丟在哪兒呢？這裡你也躺不了幾天了，你慢慢享受。”

劉乃豐臉色微變，眼神陰鬱。

“還有，”老馬又指了指屏幕上不堪入目的畫麵：“就這麼看，有意思？”

這好像擊中了劉乃豐的痛處，忍不住確認：“你們能保證下次重合就能送我回去？”

方銘點頭：“可以保證。”

劉乃豐轉頭看了看他，似乎覺得他比較可信，他考慮了半晌，說：“我有一個要求，你們答應了，我就回答你們？”

“什麼？”

“把我送回我原來的世界線。”劉乃豐要求。

方銘和老馬都怔住了，老馬先回答：“做不到。”

劉乃豐又躺回去：“那就算了。”

老馬作勢要走，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反正去那個空白線世界，跟在這裡等死也差不多，這裡還舒服點，沒人煩。”

方銘猶豫了，他停下腳步，回頭說：“我們隻能儘量把你送回去，隻能說成功率比較高，但是保證不了。”

其實這段時間，他們已經感覺到引力場明顯變得溫和了，最近方銘還在和宙商量，是不是可以嘗試挑選一些堅持回原世界的人試試。

他坦然地望著劉乃豐：“如果你一定要我保證，那我也做不到。”

劉乃豐的死魚眼看了方銘半晌，終於鬆口：“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有什麼想問的，問吧。”

劉乃豐第一次來回收站是好幾年前了。

“具體幾年前，我也記不清了，日子已經過糊塗了。”他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反正是我高中以後吧，我高二就退學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