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發生過 “送她回去。”(2 / 2)

多重宇宙回收站 擇地 3803 字 10個月前

落腳的地方果然還是在這個醫院,就在病人的病房裡。

病房裡很暗,隻有一絲微弱的光線從窗戶裡透進來,病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空空蕩蕩的。

宙將老人放在床上,抬頭看方銘,通常這個時候,他已經嘰嘰喳喳地囑咐著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但方銘卻似乎有點走神。

這時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和人聲,方銘拉著宙走到門口看出去。

“聽說了麼,那個病房的病人突然失蹤了。”一個保潔阿姨拉著一個路過的護士,神神秘秘地打聽。

“聽說了,真夠邪門的,那個病人都已經沒有意識了,憑她自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沒人幫忙根本不可能離開房間。”見多識廣的護士也不淡定了。

“家屬已經報警了,他們覺得是醫院搞的鬼,你說醫院偷一個植物人能乾嘛?”保潔阿姨匪夷所思地點評著:“警察前兩天來查過了,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也隻能把病房封起來,說等待進一步的調查。”

方銘這才注意到,病房外麵貼了一張白色的紙條,原來是已經封起來了。

“醫院能搞什麼鬼?鬨鬼還差不多,這層的病人都嚇得出院了,一個人就這麼人間蒸發了。”

“哎呀,彆說了,說得我也不敢一個人呆這兒了。”

兩人說著正要走遠,方銘看著身旁的宙,突然心生一計。

“砰砰砰!”

“啊!”護士和保潔阿姨尖叫地跳起來,抱在一起:“什麼聲音?”

“砰砰砰!”

“誰在敲門?”保潔阿姨壯著膽子大聲喊。

“吱——呀——”

在空蕩蕩的走廊裡,門被推開的聲音顯得尤其刺耳。

那個護士和保潔阿姨瑟瑟發抖地互相打著氣,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移動。

“是……那個鬨鬼……的房間。”保潔阿姨舌頭打顫,想要跑路,怎奈護士的手勁驚人,緊緊拽著她不放,硬是把她拖到了病房前。

那個原本被封起來的病房,門正大開著,上麵的封條已經破了。

那張剛剛還空著的床上,躺著一個人,臉色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

“是那個病人!”護士的職業本能戰勝了恐懼,她衝上前去兩步,又急促地回身通知保潔阿姨:“快去通知主任。”

保潔阿姨獲得自由,連滾帶爬地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大喊:“來人啊,快來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銘和宙此時正在醫院的房頂上,坐在房簷哈哈大笑:“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大嬸的表情?”

宙一副懶得理他的神情,正要站起來。

方銘突然按住他的手:“再坐一會兒。”

宙不明所以地轉頭看他半晌,才又坐了回去。

“小時候,”方銘看著遠處即將下山的太陽,“我和田仔,就經常這樣惡作劇嚇人,被外婆和他爸爸抓住,就會被打得屁股開花,幾天都沒法坐下來。”

“田仔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二十多年,”方銘伸出兩根手指:“一起穿開襠褲,一起上小學,一起上大學,一起闖禍,一起挨打。”

“我突然失蹤了,他一定很擔心,”他輕笑:“說不定以為我掛了,偷偷哭了好多次了吧。”

“說出來他肯定會生氣,但我不那麼擔心他,因為我知道,他的家人、女朋友、還有我們共同的朋友,他們會替我照顧他安慰他。”

他轉頭看了一眼宙,話題一轉:“那天,你說,對我來說,一切就像沒發生過,我一開始很生氣,我們一起經曆了這麼多,怎麼能輕輕鬆鬆地一筆勾銷呢?但回頭想想,我才是幸運的那個。”

他看著天空做著鬼臉:“你想啊,如果我帶著記憶回去了,每天惦記著有個孤僻的小王子在我去不了的地方,沒有朋友,又沒有親人,我得擔心成什麼樣?”

宙沒有看他,目光落在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身上,不知在想什麼。

“所以你說的對,這裡發生了什麼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對你來說才重要。”

“我身邊的人,”宙的目光仍然在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忽然開口說:“就像他們,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

方銘一愣,呆呆地朝下麵看了一會兒,心就像被一隻手緊緊捏住,呼吸困難。

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有人曾停下來真心關心他,就像自己,但無論這種關心多麼真誠,他們都會很快離開,而且離開得很徹底。

“哇哇哇……”樓下有個小孩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那是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正要被醫護人員帶走,一個女人不停地安撫他:“媽媽就在這兒,一會兒就能看到媽媽了。”

宙這麼大的時候,他是怎麼理解那些前一天還噓寒問暖的大人們,後一天就徹底杳無音信,連一個告彆都沒有?

這一刻,方銘好像明白了,他長大後為什麼要避開那些母親聯盟的人,死也不肯多認識一個朋友。

心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他猛地站起來:“我知道了。”他用手遮擋住夕陽刺眼的光線,語氣中帶著一絲隻有他自己才能察覺的顫抖: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