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真好。”方銘一開心,仍不住“啵”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背著自己的身體忽然的僵硬,讓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刷地熱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我們的世界裡,好……好兄弟經常這樣,對……我就經常這樣親田仔的。”
這倒是真的,隻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親田仔的時候,可不會像這樣,胸口又緊張又甜蜜還有點苦澀。
等了半天,不見宙有什麼反應,看來是接受了他的說辭。
放下心來的方銘,終於才又安靜地趴在那個讓他心安的後背上,把自己交給了睡意。
宙背著他不急不緩地走到這片沙灘儘頭的位置,這裡有一間條件不那麼好的平房,應該是沙灘值班人員臨時休息的小屋。
他將已經睡著的方銘輕輕放在屋裡唯一的小床上,自己則在正對著床的一張靠牆沙發上坐下來,他靜靜看了一會兒熟睡的方銘,才從大衣裡取出了那本搶救下來的書。
書已經有些泛黃和磨損了,他伸手仔細地撫摸著封麵,又翻開書頁,認真地讀了起來,裡麵多處的文字和插畫,都被上麵稚嫩而生動的塗鴉遮擋著,仿佛讓人看到那個撲在書桌上無聊地寫寫畫畫的男孩,他嘴角動了動,又把視線投向床上。
方銘正睡得酣暢,麵容如瓷般光潔,呼吸均勻而輕緩,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擾到他的美夢,就像書裡那個小王子。
這時,床上的人仿佛感應到了他的目光,皺起了眉頭,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前方,像是在回憶著什麼,有些驚慌地轉過頭,看到坐在身旁的宙,才長出了一口氣:“忘了一件事。”
宙一愣:“什麼?”
“你這次頭疼了沒?”
“頭疼嗎?”老馬一見到他們,就遠遠地迎過來,擠眉弄眼地問,活像在搞地下工作。
方銘正要嘲笑他,就看到了他們身後的會議室裡,離門比較遠的張曉菲身邊,還坐了個陌生麵孔,一下就明白了。
那是一個漂亮的女生,一頭黑直的長發讓人印象深刻,單單坐在那裡就讓人感覺到她散發出的女性韻味,嬌滴滴的模樣更是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想到這裡,方銘暗暗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朝身邊的宙悄聲說:“果然是讓你不惜受傷也要救的美人兒。”
宙愣了一下,遠遠看了一眼,便不再向前。
“怎麼?認出來了?”方銘有點不是滋味。
他發現自己自從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後,他就特彆彆扭,還尤其愛吃飛醋。
“頭疼。”宙哪知道他千轉百回的想法,靠門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離張曉菲她們遠遠地坐著。
方銘這才猛地想起剛才老馬的問話,老馬當然也聽到了宙的回答,跟方銘做了個ok的姿勢,示意他們找對人了。
這個女孩,一定就是上次他們提到過的其中一個記憶者。
果然,老馬湊他耳邊說:“上次操場上見到的那個。”
“她竟然還認得曉菲。”
一邊走近他們,老馬一邊跟他介紹情況。
“我以為上次這個姑娘一直哭哭啼啼是拒絕回答我問題的策略,但是,沒想到,”他停頓了一下,苦笑著示意了一下那個方向,方銘仔細看過去,那個女生說一會兒就用手裡的手帕擦一擦眼淚:“她竟然是真的愛哭。”
他又努了努嘴,湯基德正隔了半個會議室,半死不活地趴在中間的會議桌上翻著白眼:“把這積德的都哭蔫了。”
見他們走近了,張曉菲小聲安撫了一會兒女生,又輕撫她的後背:“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朋友,他或許能幫你。”
女生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睛望過來,方銘心中一歎,果然是我見猶憐。
他下意識轉身朝身後的宙看了一眼,隻見他坐那個簡易的凳子上,瘦瘦長長的身體微微傾斜,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頭靠在牆上,雙眼微閉,似乎並不太關心這邊發生的事情,漫不經心中又帶著幾分不羈的意味。
似乎感應到方銘的視線,他抵著牆的頭調整了一個角度,微微睜開眼,若有似無地朝他看過來。
方銘心跳又漏了一拍,趕緊轉過頭,心緒回到“我見猶憐”身上。
“我見猶憐”的真名叫古莎。
五年前,她第一次來回收站。
在那之前,她殺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那時候,相戀兩年的男友向她提出了分手,那對她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瞬間撕裂了她的世界。
“如果你們經曆過,你們應該知道那種痛苦。”古莎望向他們,試圖從他們身上獲得理解與共鳴。
張曉菲尷尬地笑一笑,她可是因為不想相親戀愛氣死媽媽的不孝女。
老馬輪流摳了摳自己的兩隻耳朵,剛才的話可能沒有聽進去。
湯基德則索性把擺在桌上的頭換了個方向,Pass這個問題。
方銘壓抑住想要回頭看看宙的衝動,向古莎擠一個友好的微笑。
恐怕現在這個屋子裡,最有可能理解她的人隻有自己了,雖然還沒開始經曆,但結局是失戀沒跑了,他自嘲著想,聽一聽有個思想準備也好。
古莎獲得一個鼓勵,開始訴說她當時的悲痛。
老馬狠狠瞪了一眼方銘,怪他節外生枝,又不好意思打斷姑娘真情實感的回憶。
“我那個時候,每天心如刀絞,無法用言語形容,心裡就像被掏走了一大塊,空空洞洞的”。“那之前的兩年裡,我的生活中全是他的影子,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他的存在。他的笑容,他說過的話,他的觸摸,都像是一個個無形的釘子,深深地紮在我的心裡,而我卻要把它們一顆顆地拔下來。”說到這裡時,古莎又低下頭抽泣了起來。
方銘聽著她的陳述,不自覺地帶入自己,心上就像有一塊巨石,沉沉的。
“我試了很多辦法,讓自己忙起來,每天去圖書館學習,跟朋友們聚會,想去填補那個洞,但是那種痛苦像是從心底湧出的泉水,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抑製它的流淌。”
“就在我覺得自己熬不過去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