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基德難得支持地點點頭：“不管有沒有記憶，回收站的規則應該是對所有人通用的，所以我們應該先搞清楚，三年額度用完之後，這些人會怎樣？是再也不會遇上自謀殺了？還是……”

他停頓了一下：“仍然會自謀殺，但失去了通過回收站緩衝的機會，直接死亡？”

這個可能性讓方銘有些不安，湯基德看出了他的不忍，冷靜地分析道：“其實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連一次遇上平行世界的機會也不會碰上，或許十萬百萬分之一的幾率，而在這些人當中，又是幾萬甚至幾十萬分之一的人，會想要殺死平行世界的自己。”

這些冷冰冰的數字還真有些寬慰的作用，方銘好受些了：“你的意思是，在這樣渺小的概率下，用儘了三年的緩衝期，又再度自謀殺的概率幾乎可以看成零……”

老馬則簡單粗暴地接道：“哪怕這個概率不是零，這些人是正常普通人的幾率也可以看成零，也就是一句話，你不需要同情這部分人。”

湯基德點點頭說：“不過，雖然這兩種可能性對我們這樣的一般普通人來說，幾乎不產生影響……”

老馬插嘴：“但對徐先來說，卻是天壤之彆。”

如果是前一種，那三年額度用完之後，徐先就不再有機會利用宇宙的漏洞跨越時間線。

而如果是第二種，三年額度的耗儘，隻是給徐先帶來了一些不便——他無法通過被殺進入回收站躲避，但隻要確保自己不被彆的世界線上的自己殺掉，他就可以不斷逃進彆的世界線。

老馬表情複雜地說：“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更喜歡哪個。”

湯基德似乎怕老馬因此而失去探究到底的動機——畢竟事實本身才是他最關注的，他有點著急：“但我們最好還是要搞明白到底是哪種。”

方銘看他那著急樣竊笑起來。

這時老馬朝外看了會窗外的夕陽，才轉頭朝方銘說：“借這個機會，去探望一下老熟人，怎麼樣？”

這次他們跟著老馬進入的平行世界，還是在警察局周圍。

方銘心中暗暗咂舌，看來全宇宙的老馬都是個工作狂。

老馬沒有耽誤時間，一落定就帶著他們東拐西彎，穿過了警察局旁邊的繁華中心，走過了燈火輝煌的購物街區和美食廣場，繞過幾條曲折幽深的小巷，將城市的喧囂逐漸拋在了身後。

雖然是有任務在身，但方銘走過這些年代久遠的小巷時，仍是覺得有一些懷念。

狹窄的磚石道路兩邊是顏色各異的民居，房屋的窗戶半開半閉，透出微弱的光線。從這些窗戶飄出的，是各家各戶的炒菜聲、談笑聲，還有老式電視機播放的新聞。

老馬低聲說：“這片區域就在我們局附近，但是這麼近，我之前也從來沒遇到過她。”

方銘自然地接過話題：“說不定早就擦肩而過過了，隻不過你眼裡隻有可疑人士。”

說完發現自己隻是對著空氣說話，便瞪了宙一眼。

宙則是略微好奇的打量著兩邊的街道，特彆是各種標牌，方銘心中一動，他現在對現實世界比以前要好奇一些了。

這讓方銘既欣慰又有些傷感。

老馬又帶著他們繞了幾個彎，才來到了那邊靜謐的區域，站在那家裝飾簡約而雅致的咖啡廳前。

老馬推開了門，一股咖啡香飄了出來，迎麵而來的是室內舒適的沙發和書架上雜亂卻讓人感到安心的書籍。咖啡廳裡播放著柔和的音樂，與外麵世界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歡迎光臨。”一個溫和的男中音響起，吧台後是一個氣質溫和的中年男人。

老馬坐了下來。

方銘略有點緊張：“你帶錢了麼？”

老馬掏出手機，試了一下，打不開，這不是他的世界。

“咦？”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吧台方向響起：“客人呢？”

一聽到這個聲音，方銘立刻坐直了身體，向那個方向看過去。

一個女人站在吧台邊跟老板說著話，她的長發呈波浪狀，自然地垂在肩膀上，幾縷發絲巧妙地繞在耳後，使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精致。她的穿著一件淡雅的旗袍，外披著一件米色的針織衫，既顯得優雅又顯得知性。

“柳瑾姐。”方銘滿懷感情的叫了一聲，雖然他知道對方聽不到。

老馬見到老朋友，也有些激動。

“不就是靠窗那個位置嗎？”那個男聲輕聲地提醒她：“一位先生。”

“沒有哇。”柳瑾朝他們的位置看過來，但她的視線越過了老馬，仿佛老馬的位置上沒有人。

“不就在那兒麼？”男聲似乎也有點奇怪，探出頭看了一眼，伸手給她指了指。

“我怎麼看不到？”柳瑾朝他們位置的方向走了兩步，她現在幾乎就是站在老馬麵前，但對於在她麵前的老馬毫無察覺。“走了麼？”

老馬臉色一變，方銘也心中一震：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