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失魂落魄地走在深夜的街頭。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隻是想要逃離那個讓他難堪又痛苦的現場。
一想到宙當時憤怒厭惡的那張臉,方銘的心就像被一把鋒利的刀子劃過,鮮血淋漓。
他以為,宙至少是對自己有好感的,原來一直是自己自作多情。
方銘的步子踩著鉛一般沉重。
四處寂靜無聲,隻有他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氣中,這種寂靜更加讓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世界拋棄。
他停在原地,麻木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心想,我在這個世界已經無依無靠了。
但即使是這個時候,他竟然立刻又想到“那個臭小子也一直是這樣孤獨”,於是分不清此刻的心痛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他。
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要關心我,為什麼要為我哭,為什麼要給我希望!方銘怨恨地盯著空無一物的前方,仿佛那裡站著那個人。
心底一個微弱的理智的聲音在說:“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他隻是不愛你。”
“他把你當朋友,當親人,當老師,隻是不願當愛人。”
“我不聽!”方銘捂住耳朵大聲喊出來。
空曠的街道,連個罵他的路人都沒有,他隻是這個街頭的一個幽靈,無助地徘徊在這個無人問津的異世界裡。
如果這麼難受的話,不如離開,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眼淚就掉了下來。
方銘像個孩子一樣蹲下來嗚嗚地哭了出來。
方銘在外麵漫無目的地晃了兩天,他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他瘋狂地想念那個臭小子,但是又害怕看到那張臉上嫌棄自己的表情。
他現在在乾什麼?
這個問題第100次浮上來,前99次都被自己強行按了下去。
如果我就這麼離開了,他是不是會覺得輕鬆了?
方銘好像受虐狂一樣,一遍遍地重複這些讓自己痛苦的想法。
至少要告個彆吧。方銘給了自己一個借口。
世界線重合應該是今天晚上,如果他真的討厭我了,我也不用撐太久,晚上就可以解脫了。
方銘站了起來,開始往回去的方向慢慢走去。
離開之前,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他。
要給他列一個學習清單,等他現在的書都讀完了,就去找來看;
拚音還沒教完,還沒來得及教他用手機和電腦;
數學的兩位數計算還沒講;
如果徐先來了……
方銘的腳步邁不動了。
那個隱蔽的社區圖書館,是他們來到這張地圖那天無意中發現的。
穿過一條狹窄而安靜的小巷,在一座不起眼的建築物中。
我已經離開兩天了,他還會在這裡嗎?方銘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他在還是不在。
他會不會出去找我?
方銘輕拍了拍自己臉,提醒自己彆再自作多情了,就算他出去也不會是去找我,而是想躲著我。
圖書館的門,跟自己離開那天一樣,還是開著的,印入眼簾的是擺滿了各種各樣書籍的書架,穿過一排排的書架,是沙發和小閱讀區,那是那天發生那件事的現場。
方銘在走到最後一排書架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他的心臟跳得砰砰的,那顆還破碎著的心臟,呼吸的時候還會牽引著疼痛。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理應讓人感覺到寧靜的氛圍中,他的心卻靜不下來。
他閉上眼,深呼吸一口,鼓足勇氣往前邁了一步。
那個熟悉的身影,還在書桌前一動不動地坐著,似乎還在看著那天的書。
方銘心上的石頭緩緩落下來,原來自己竟如此害怕回來見不到他了。
他故意弄出點響動,很大動作地坐到宙身後的沙發上,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個挺拔的背影。
宙聽到動靜的時候,似乎震動了一下,他的頭朝這邊微微轉了個角度,卻並沒有回頭,他低頭翻了一頁書,好像什麼都影響不了他看書。
方銘若無其事地大聲打著招呼:“這兩天都在學習嗎?”
宙沒有理他,方銘死死盯著背影,淒苦、憤怒、委屈……輪番占據他的心頭。
盯得久了,他發現,那個倔強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點孤獨。
方銘歎了一口氣,不再跟自己較勁,他柔聲問:“喂,臭小子,今晚世界線會重合麼?”
那個背影似乎僵了一下,過了良久,他點了點頭。
方銘試探地說:“我想了兩天,可能是時候回去了。”